【摩罗之声】的新栏目——【原义】，以诗歌、短篇小说、文论的原文内容为主，部分加入主播感受。希望这种分享形式能够回到文本本身。 【本期来源】 本期内容为一篇对谈的原文诵读，对谈的标题是《建筑等待野蛮人：翟永明、何多苓、欧阳江河、刘家琨、冯仕达对谈》，发表于《UED城市、环境、设计》2022年8月（第138期）的家琨建筑特辑。 嘉宾介绍： * 冯仕达——哈佛大学设计学院建筑学讲师 * 刘家琨——家琨建筑设计事务所主持建筑师 * 欧阳江河——中国当代诗人 * 何多苓——中国当代画家 * 翟永明——中国当代诗人 【引子】 2025年3月，来自成都的家琨获得了普里兹克奖，这是建筑界的一项评奖，面向全球范围内的建筑师和建筑事务所，家琨是时隔13年后，第二位获此奖项的中国建筑师。 普里兹克奖官网对于家琨建筑的介绍 评审辞中说：“面对快速演变的社会和环境挑战，全球建筑界正在苦苦寻求着应对举措。刘家琨给出了令人信服的解答，他的答案颂扬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也彰显着他们的集体身份认同和精神追求。” 家琨获奖在中国建筑界也是无可争议的，和他的建筑一样有趣的是他的经历，1978年考入建筑学院，他说本来自己是想考美院的，但是他当时知道像何多苓这种大画家都在备考美院，他又急于从农村出来，所以在一位老师的建议下报考了建工学院。大学里经历了对建筑的幻灭开始从事文学创作，著有短篇小说《英雄》、《灰色猫和有槐树的庭院》、长篇小说《明月构想》等，在成都拥有一批文艺圈的朋友，文学的、音乐的、绘画的、建筑的，还有搞摄影的，欧阳江河在对谈中提到，当时成都的圈子”有点像俄国十月革命之后移到巴黎的那个精英圈子，就是什么都混在一起“，后来这些朋友也都成为了各行的艺术大师。 何多苓和艾轩从984年创作的画作《第三代人》中，画家选择了在他们看来能代表“第三代人”精神面貌的朋友们做模特，这些朋友就包括翟永明、刘家琨、周春芽、张晓刚等人。 家琨在很多场合讲过，让他重新对建筑产生兴趣和思考的事件发生在1993年。那一年，他的大学同学、建筑师汤桦在上海举办了建筑作品展——《人，诗意的栖居》，这是中国的首个建筑师个展。家琨说这个展览“重新唤起了他对建筑学的感觉”，接下来，在从上海到南京的火车上，他说自己”对乡村的体块啊线条啊好像觉醒了一样“。1999年，他成立了个人的事务所。 对于家琨的建筑，我就不多做介绍啦，也不想放图片在这里，不想用几个薄弱的照片给大家留下粗浅的对于家琨建筑的印象。 在他的建筑作品中很让我感动的是2008年汶川地震后，给因灾害离世的初二女孩胡慧姗设计的纪念馆，家琨建筑的文字说明里写到：“纪念馆以灾区常见的救灾帐篷为原型，墙面采用民间常见的抹灰砂浆，内部为女孩生前喜欢的粉红色，墙上布满女孩短促一生的遗物。圆形天窗撒进的光线，使这个小小空间纯洁而娇艳——这个纪念馆，不仅仅为一个普通的女孩，也是为所有的普通生命。”简短的文字、朴素的建筑构成，像是一首没有形容词的诗歌，却让人感动。 很喜欢听家琨讲话，听了家琨不同场合的讲座，也看了最新一期的《圆桌派》。家琨说话给我举重若轻的感觉，不爱谈主义、术语和情怀，他讲最朴素的话，用最轻松的语气，彷佛有点拙感，跟他讲建筑的时候用的形容（比如“泥鳅钻豆腐”、“明亮的大厅”、“幽暗的大厅”）很接近——直击本质、不事修辞。并且他的用词很准确，跟他呈现特定建筑氛围的手法很准确一样，毕竟曾经是个作家，现在是建筑师，两项最难的事业家琨都做了。 在这篇对谈中，家琨说话比较少，主要是冯老师和另外三位老师谈对家琨建筑的理解，谈家琨的“低技策略”，谈文学与建筑之间隐秘的关联，谈所有艺术门类之间的互通，谈时代性和当代性，谈25岁和60岁。听五位睿智的前辈聊天，对不同年龄不同专业的人应该都是很有启发性的吧。所以分享给大家。 【本期节目使用的音乐】 降E大调第12号弦乐四重奏，作品 127 - 第1乐章——贝多芬（晚年弦乐四重奏） 【本期封面】 《第三代人》 何多苓、艾轩 △ 家琨和猫（不是真的在打猫）

2025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布了，我在高铁上追了直播，听到匈牙利的时候我就在想不会真的是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吧，没想到真的是他。 诺奖颁奖词里说他“在末日般的恐怖氛围中重申了艺术的力量”。这确实是最精炼又直接的概括。他的书写内容大多是发生在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前的匈牙利，社会主义的实验奄奄一息，世界充满了怪诞和末日的氛围。再加上绵密复杂悠长的语言风格，更给他的作品笼罩上雾中风景一般的朦胧感。 对于获得诺奖，他在回应瑞典广播公司 Sveriges Radio时说：“我很高兴，我很平静，但同时也很紧张。”多年之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说，“我认为几乎所有的奖都是艺术最危险的敌人，就像毒药一样。因为成就会毁掉一位艺术家，诺贝尔奖尤其是一种摧残……痛苦总是会帮助艺术家，成就则会毁掉所有艺术家，就是这样。”现在毒药已经灌下了，未来他会怎么应对，我们只能拭目以待了。 在中文出版的作品主要有3部——《撒旦探戈》《反抗的忧郁》《仁慈的关系》，这期短节目里，我就聊一聊我之前读过这三本书的感受。

韩国作家黄皙暎出生于1943年，他用自己的生命经验参与和感知朝鲜半岛的近现代历程，并将它们以朴素平实的语言书写出来。 黄皙暎的童年时代在日本殖民统治和朝鲜战争的阴影下度过，随家庭辗转长春、平壤、首尔三地。中学期间，他积极投身政治运动，却目睹同伴在身边中弹身亡。看破精英教育的虚伪后，他选择辍学流浪打工，亲历经济腾飞背面受压迫的劳动者的生活。入伍服役期间，他被迫走上越战战场，认识到越南战争与朝鲜战争都是冷战格局下大国博弈的血腥棋局。光州事件后，黄皙暎致力于揭露事件真相，不得不流亡海外，却机缘巧合亲历了柏林墙倒塌的那个细雨蒙蒙的日子...... 值得哀悼的、或者虚无而扼腕的日日夜夜，朴实纯真的、还有阉割神经般执拗地生活着的女人和男人们，在黄皙暎不加评判的文字里留下了生命某段特定历程的鼻息。文学拉近所有人之间的距离，让我们从微观视角看到宏大历史和主流叙事里的普通人。 即便到了八十高龄，黄皙暎依然精神矍铄。他熬夜、抽烟、和年轻人在网络上互动，身上仿佛糅合了天真和反叛。他说自己目前所创作的是“晚年文学”，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写到九十岁。但即便他停笔了，读者们也会一本本和一遍遍地读下去，从他的文字里，看到半岛上半个多世纪的人和事。 00:27黄皙暎：亲历朝鲜半岛近现代史的作家与活动家 04:10童年：从长春到平壤到首尔 08:57朝鲜战争期间的文学启蒙与成长经历 15:04朝鲜战争与《韩氏年代记》 25:32六十年代初：辍学、政治抗争、流浪打工、文学创作 32:19“公路小说”《去森浦的路》 37:49底层视角下的女性形象与共情书写 41:54越南战争与《骆驼眼圈》 51:57七十年代：与工人和农民一起 54:54底层劳工小说《客地》 01:01:16《峡谷》：光州事件与流亡济州岛 01:07:24揭露光州真相后首次流亡海外 01:10:22政治活动、访问朝鲜、再次流亡海外、牢狱之灾 01:14:42后期文学创作 01:23:16”历史的黄昏·韩国篇”小结与回顾 书籍 * 黄皙暎《客地》《张吉山》《武器的阴影》《客人》《故园》《熟悉的世界》《日暮时分》《铁道家族》 战争最终也不是结束，就像拦腰流过田野中间的江面暂时冻住了一样停息了战火。政治性的问题自然不用说，就连人们的个人夙愿也沉到了水底，本来期待着新的季节到来，而如今却坠入了无限的冬眠之中，上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忘却。 韩氏的样子，一句话……像个透明人。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条亮晶晶的小鱼，薄薄的皮肉里透出内脏，身子单薄得简直都要直不起来了。——《韩氏年代记》 我站在排列着西装店和电器行的中心大街的霓虹灯下，等着出租车。背后红色的街灯隔着相同的距离不停地眨着眼。变得十分瘦长的我的身影像个怪物似的，每当灯灭的时候便投影在玻璃窗上。红色的灯光像要爆炸了似的一下子亮起来，无数条大腿爬到了我的身上。没有胳膊的身子，挂着像红黄银色的花蛇头一样的网状的脖子，擎在空中的手腕，剩下只穿着内裤而上半身被炸掉的下身，火着了，烧起来了。因腐烂涨得像房子那么大的水牛尸体浮在水面上。像遮阳的椰子树一样巨大的苍蝇团的影子。对讲机说话了：”全都任意处置，任意处置。“在密林中升起的火柱子越过了草原，三四天的时间都在冒着白色的烟。烟雾没日没夜地蔓延着升往上空。为了躲避火焰，我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像是装饰舞台一样的大火突然熄灭了。原来是一个卖女人丝袜和内衣的商店。——《骆驼眼圈》 我陷到雪地里后顺势倒卧在上面。远处的海上传来汹涌的浪涛声和狂吼的暴风声。我哭了一会儿。古代的故事是怎么开头来着？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游人在山中迷路了。他转来转去走了好一阵儿，看见远处黑暗中有灯光在闪。游人鼓起劲儿来想那边一定有人，就冲着灯光走去。有人在吗？我像古代的故事一样，踉跄着走进了又黑又长的峡谷。——《峡谷》 * 韩江《少年来了》《不做告别》 * 李沧东《烧纸》《鹿川有许多粪》 * 黄皙暎, 李在仪, 田龙浩, 光州民主化运动纪念事业会《5.18光州！光州！：决定韩国命运，光州民主化运动全记录》（修订版《穿越死亡，穿越时代的黑暗》） 音乐 * 片头&片尾：电影《去森浦的路》片头曲 【参考内容】 * 一席·枝桠，黄皙暎采访（mp.weixin.qq.com、mp.weixin.qq.com） * 南方人物周刊《黄皙暎：用六十年写韩国劳动者文学》（mp.weixin.qq.com） 【本期封面】 * 来自摄影集《JEJUDO》 * 摄影：Hyung-Geun Park (韩国) 【关于我们】 作为一档文学播客节目，摩罗之声在历史背景和社会现实中理解文学，理解关于人与物的多样和脆弱的处境。 【本专题节目表】 * 008「历史的黄昏·韩国」｜直到烛光将雪融尽，少年们不做告别｜韩江 * 009「历史的黄昏·韩国」｜起风了，唯有努力生存｜李沧东 * 010「历史的黄昏·韩国」｜用全身的行动活出文学｜黄皙暎 △ 2024年11月接受一席采访的黄皙暎 △ 2010年中文出版的《客地》，人民文学出版社

“不能向他们屈服。我们现在只是身处历史的隧道之中。” 在小说《天灯》中，李沧东借人物之口如此说道。在成为电影导演之前，李沧东曾有近十年的小说创作生涯。从八十年代初至九十年代初，他写作了十余篇现实主义短篇小说，均聚焦于他所生活的时代环境，即韩国八十年代。 朝韩分裂的冷战格局下，政治运动风起云涌；快速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背后，传统价值分崩离析。李沧东没有选择直接叙述宏大的历史事件，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在历史和人生隧道中踯躅前行的小人物。透过他们，我们看见了人性的复杂与饱满。 在电影《薄荷糖》的开头，火车穿过隧道，逆着时间向过去驶去，随之揭开的是主角的七段人生经历。李沧东说，他想提醒年轻人思考“时间意味着什么“。他的小说作品与电影有相似的质感，透过薄薄的时间切片，折射出人物跨越数十年的转变与纠葛，更反映了时代洪流下的社会变迁。电影里的时间、小说里的时间、现实中的时间，最终交织重叠为读者和作者共同经历的时间。这段时间或许是黑暗的，但文字代替我们伸出手，成为彼此微薄的希望和力量。起风了，唯有努力生存。 00:23李沧东短篇小说：历史背景下普通人的生活 02:25李沧东作品阅读体验 08:41李沧东简介：从文学到电影 13:04创作背景：韩国八十年代 14:50《鹿川有许多粪》文本讨论 23:06传统父权家庭里缺位的父亲 25:51兄弟矛盾背后的社会问题 39:56文学作品中的粪便描写与隐喻 47:11《天灯》文本讨论 01:04:21从《天灯》到电影《绿洲》：女性角色政治与性的困境 01:13:57文学作品中以男性为主体的性隐喻 01:23:53人物的复杂性：超越扁平或二分 01:30:07小说结尾：在悲剧中看见希望 书籍 * 李沧东《烧纸》《鹿川有许多粪》《一只浅绿色小鸟》 当然，玟宇现在会与社会隔绝很长一段肘间。不过，人生被查封，却要继续活下去的，又何止玟宇一个呢？这个肮脏的大千世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纯洁与体面，我却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走吧，他看向黑喑，劝说着自己。在这片巨大的垃圾堆积层上，把所有的脏污、憎恶，还有那些已被抛弃的梦想，全部踩在脚底下，走向我那在渺茫半空中摇摇欲坠的二十三坪的安乐窝。——《鹿川有许多粪》结尾 凌晨。黑暗终于逐层褪去，远处天空一隅露出鱼背色的微蓝，逐渐变亮。信惠突然停下脚步，看到头顶天空中有一颗闪耀的星星。等到天亮了，那颗星很快就会消失，它却并不在乎，依然坚守着自己的位置，发出微弱的光。 是谁在那高处点亮了一盏不灭的灯呢？ 信惠仰着头，久久地看着那颗星。她从未像这样近距离地感受星光。自己在警察署遭遇那般恐怖的事情时，和金光培在一起时，还有此刻这—瞬间，地球都在一成不变地沿着自己的轨道运转，宇宙中的那颗星孤独地守护着自己的位置，闪闪发光。 下一个瞬间，信惠感觉到一种冷水浇头般的恶寒，体内有种东西突破混沌醒了过来。那颗星悬挂在空中，我站在这里。任何人、任何东西都无法抢占那颗星的位置。我心里也有一颗星，世界上的任何力量都无法将它夺走。“是的，这就是我的生活。”信惠的内心充满了活下去的渴望。那颗星突然飞向她的眼前，支离破碎。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莫名地开始流淌。——《天灯》结尾 * 罗贝托·波拉尼奥《智利之夜》 电影 * 李沧东《薄荷糖》《燃烧》《密阳》《绿洲》 音乐 * 片头：去过去的火车 - 李宰政 * 片尾：Catch The Rainbow - Rainbow 【本期封面】 电影《薄荷糖》 【关于我们】 作为一档文学播客节目，摩罗之声在历史背景和社会现实中理解文学，理解关于人与物的多样和脆弱的处境。 【本专题节目表】 * 008「历史的黄昏·韩国」｜直到烛光将雪融尽，少年们不做告别｜韩江 * 009「历史的黄昏·韩国」｜起风了，唯有努力生存｜李沧东 * 010「历史的黄昏·韩国」｜黄皙暎 △ 李沧东 △ 《烧纸》武汉大学出版社 △ 《鹿川有许多粪》武汉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