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今天是2025年8月8日。八十年前的明天,1945年8月9日上午11时02分,在日本九州岛西部的港口城市长崎上空,一道比正午太阳更刺眼的光芒骤然撕裂了云层。紧随其后的是震彻山谷的爆炸轰鸣和横扫一切的冲击风暴。美国陆军航空队的一架B-29轰炸机投下了一枚代号“胖子”的原子弹,在长崎市浦上河谷上空约500米处引爆。这次爆炸瞬间造成约四万人死亡,整座城市陷入火海与废墟。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二次、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在实战中使用核武器。它发生在广岛原子弹爆炸仅仅三天之后,成为迫使日本无条件投降、终结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关键一击。今天,我们将回到1945年那个决定人类命运的夏天,讲述长崎原子弹爆炸事件的完整背景、决策过程、现场实况及其深远的历史回响。
要理解长崎原子弹爆炸的必然性与悲剧性,必须将其置于太平洋战争末期残酷而复杂的战略棋盘之上。1945年春夏之交,欧洲战场的硝烟已经散去。5月8日,纳粹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然而在亚洲太平洋战场,日本帝国仍在负隅顽抗。尽管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主力已在莱特湾海战等战役中损失殆尽,本土遭受美国陆军航空队B-29轰炸机群的持续大规模空袭,东京、大阪、名古屋等工业城市化为焦土,海上封锁导致物资极度匮乏,但日本军国主义领导层仍拒绝接受《波茨坦公告》要求其无条件投降的最后通牒。他们鼓吹“一亿玉碎”的本土决战计划,誓言让登陆的盟军付出惨重代价。日军在硫磺岛和冲绳战役中的疯狂抵抗就是明证——在冲绳战役中,美军伤亡超过七万人,日军守军和冲绳平民死亡人数更是高达二十万以上。军事推演显示,如果强行登陆日本本土,盟军可能付出百万士兵伤亡的代价,日本平民死亡人数或达数百万。与此同时,美国正在进行一项前所未有的绝密计划——代号“曼哈顿工程”的原子弹研发项目。这项始于1942年的庞大工程动员了包括罗伯特·奥本海默、恩里科·费米等顶尖科学家在内的数十万人,耗资二十亿美元。1945年7月16日,在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沙漠,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三位一体”试爆成功。此时德国已投降,但日本仍在顽抗。新上任的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及其顾问团面临艰难抉择:是否使用这种毁灭性武器迫使日本投降,从而避免惨烈的本土登陆战?

1945年7月26日,美、英、中三国发表《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无条件投降,警告其如不投降将面临“迅速和彻底的毁灭”。日本首相铃木贯太郎在7月28日的记者会上表示对公告“不予理睬”,被盟国解读为拒绝投降。杜鲁门总统最终下达了对日使用原子弹的命令。第一次核打击的目标选定为广岛。选择广岛的原因在于它是重要的军事指挥中心、后勤枢纽和军工基地,此前未遭大规模轰炸便于评估效果,且城市地形平坦利于冲击波扩散。8月6日上午8时15分,B-29轰炸机“埃诺拉·盖伊”号在广岛上空投下代号“小男孩”的铀弹。爆炸当量约一万五千吨TNT炸药,造成约七至八万人当场死亡,城市化为废墟。然而广岛的灾难并未立即击垮日本军部的抵抗意志。最高战争指导会议中,强硬派仍寄望于尚未对日宣战的苏联进行调停,并怀疑美国仅有一颗原子弹。在等待日本明确投降答复无果后,美国决定按计划实施第二次核打击。
第二次核打击的目标最初选定为九州北部的重要军工城市小仓。1945年8月9日凌晨3时49分,携带代号“胖子”钚弹的B-29轰炸机“博克斯卡”号从提尼安岛基地起飞,由查尔斯·斯威尼少校驾驶。目标顺序为小仓、长崎。当飞机飞抵小仓上空时,发现城市被浓密的工业烟雾和云层覆盖,目视瞄准无法进行。机组在小仓上空盘旋近五十分钟寻找云隙未果,同时遭遇地面防空炮火威胁。斯威尼少校被迫放弃小仓,转向预备目标长崎。长崎是九州岛西部的港口城市,地形多山丘,拥有三菱重工造船厂等军工设施,但军事重要性略低于小仓。上午10时50分左右,“博克斯卡”号抵达长崎上空。长崎同样被云层遮蔽,但投弹手弗雷德里克·阿什沃思上尉在云隙中辨认出浦上河谷和三菱造船厂的轮廓。上午11时02分,在浦上地区上空约五百米处,“胖子”原子弹被投下。四十三秒后,这颗内爆式钚弹在预定高度爆炸,当量约二万二千吨TNT炸药。
爆炸瞬间的景象如同末日降临。中心点形成直径约二百米的巨大火球,温度高达数百万摄氏度。爆心投影点周围半径一点五公里内的暴露人员瞬间碳化。超音速冲击波以毁灭性力量向外扩散,摧毁了爆心半径二公里内的几乎所有建筑。长崎多山的地形虽限制了冲击波扩散范围,却使冲击波在山谷间反复震荡加剧破坏。随后燃起的大火迅速蔓延,将浦上河谷化为火海。据日本官方统计,截至1945年底,长崎约有四万至七万人当场或在爆炸后数周内因伤重、辐射病死亡。加上后续因辐射病、癌症等长期影响死亡人数,总死亡人数超过十四万。浦上地区几乎被彻底抹去,长崎市约百分之四十四的建筑物被毁。三菱造船厂等工业设施严重受损。爆炸产生的强烈核辐射导致大量幸存者患上急性辐射病,并在之后数十年饱受白血病、癌症等后遗症折磨。长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因靠近爆心,医护人员和病人几乎全部遇难,成为医疗史上最惨痛的悲剧之一。

长崎核爆的冲击波迅速传导至东京决策层。就在爆炸当天下午,日本军部获悉苏联已对日宣战并出兵中国东北的消息。双重重压下,日本政府于8月10日凌晨通过中立国瑞士和瑞典向盟国发出照会,表示愿意在“不损害天皇作为国家元首地位”的前提下接受《波茨坦公告》。盟国经磋商后于8月11日回复,要求天皇及政府统治权隶属于盟军最高司令官,天皇最终须服从人民意志。8月14日,昭和天皇裕仁召开御前会议,最终决定无条件投降。8月15日正午,裕仁天皇通过广播宣读《终战诏书》,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9月2日,日本代表在东京湾美国“密苏里”号战列舰上签署投降书,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结束。
长崎原子弹爆炸连同广岛核爆,深刻改写了人类文明进程。在军事层面,它加速了战争终结,避免了预估中的惨烈本土登陆战。盟军计划中的“奥林匹克行动”和“小王冠行动”登陆作战可能造成百万级伤亡,而日本本土决战计划将导致更大规模平民牺牲。核爆的毁灭性震慑力瓦解了日本军部抵抗意志,与苏联参战共同促成投降决策。在科技与伦理层面,它标志着核时代正式降临。人类掌握了足以毁灭自身的终极力量,引发旷日持久的核军备竞赛与“相互确保摧毁”的恐怖平衡。长崎和广岛的惨状也引发了全球对战争伦理的深刻拷问:对平民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否正当?这种反思催生了战后核不扩散体系,从《部分禁止核试验条约》到《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人类艰难探索着管控核威胁的路径。在健康与人文层面,核爆幸存者被称为“被爆者”,终生承受辐射后遗症的折磨。长崎和广岛成为人类遭受核灾难的永恒象征,提醒着世人和平的珍贵。日本社会由此形成强烈的和平主义思潮,“无核三原则”成为国策,两座城市每年举行庄严的和平纪念仪式。

回望1945年8月9日的长崎,那朵升腾的蘑菇云不仅吞噬了数万生命,更在人类文明史上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它是战争残酷性的终极呈现,是科技力量的双刃剑警示,也是人类集体命运的转折点。浦上河谷的焦土与重建后的和平公园,共同诉说着毁灭与重生的辩证。历史无法改写,但长崎的教训必须永志不忘:唯有敬畏生命、摒弃战争、坚守理性,人类才能在核时代的阴影下找到通向光明未来的道路。当和平的钟声在长崎和平公园年年敲响,那是对逝者的告慰,更是对生者的警醒——文明的存续,系于人类对和平的坚守。
感谢收听今天的《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历史如镜,照见抉择之重;和平如舟,承载文明之续。我们下次节目再会。晚安。
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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