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欢迎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今天是2025年8月25日。105年前的明天,1920年8月26日,美国田纳西州纳什维尔市的州议会大厦里,气氛比盛夏的蝉鸣更灼热。共和党参议员哈里·伯恩斯站在发言席前,手中的选票微微发颤。当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宣布“赞成”时,整个房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声掌声穿透了100多年的时光,至今仍在历史的回音壁上震荡。因为正是这一天,美国宪法第十九修正案正式获得足够州的批准,从此,美国女性拥有了法律意义上的选举权。
这一天,距离1848年塞内卡福尔斯会议上女性首次提出“选举权”诉求,已经过去了72年;距离1878年首次向国会提交女性选举权修正案提案,过去了42年。72年里,无数女性用游行、演讲、绝食甚至入狱的方式,为“投票权”这三个字付出了血泪与坚持。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场“投票权之战”的前因后果,以及它如何改写了美国的历史。
要理解1920年这场胜利的分量,得先把时间拨回19世纪的美国。那时的美国,是一个“男权至上”的社会,女性的生存空间被严格压缩在家庭的小圈子里。

法律层面,女性的权利几乎被完全剥夺:已婚女性没有财产权——她们的工资、继承的房产甚至婚前财产,都归丈夫所有;没有选举权——宪法明确规定“只有白人男性公民拥有选举权”;没有受教育权——女子学校数量稀少,课程仅限于缝纫、烹饪等“持家技能”;甚至在法庭上,女性的证词可信度低于男性,若涉及离婚或财产纠纷,法官往往偏向男性。
社会观念层面,“女性天生适合家庭”的偏见根深蒂固。宗教经典被曲解为“女性应顺从丈夫”的依据,《圣经》中“夏娃是亚当的肋骨”的故事被用来证明女性的“从属地位”;维多利亚时代的道德观将女性塑造为“纯洁的圣母”或“家庭的天使”,任何参与公共事务的女性都会被贴上“不检点”的标签。
经济层面,工业革命虽让部分女性走出家庭成为产业工人,但她们的劳动价值被严重低估。工厂里的男性工人每小时赚2美元,女性却只能赚50美分;纺织厂的女工每天工作12小时,手指被机器磨得血肉模糊,却连基本的工伤赔偿都拿不到。
但到了19世纪中后期,变革的种子开始萌发。废奴运动的兴起让“平等”成为社会讨论的热点——既然黑人奴隶都能通过《解放宣言》获得自由,女性为何不能争取平等的权利?1840年,英国女性活动家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的作品《女权辩护》被翻译成英文,在美国知识界引发震动。书中一句“我不希望女性拥有支配男性的权力,而是希望她们拥有支配自己的权力”,成为女性运动的口号。
1848年7月19日,纽约州塞内卡福尔斯镇的一座卫理公会教堂里,一场改变历史的会议悄然开幕。会议由伊丽莎白·卡迪·斯坦顿和卢克丽霞·莫特共同组织,参会者包括50名女性和少数男性支持者。斯坦顿站在讲台上,宣读了她连夜起草的《情感宣言》:
“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所有男女生来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类才在他们之间建立政府,而政府之正当权力,是经被治理者的同意而产生的……”
这篇宣言模仿了美国《独立宣言》的结构,却将“男性”替换为“人类”,将“白人”替换为“男女”。当斯坦顿念到“男性通过对女性的征服、压迫和贬低,建立了专制统治”时,台下一位老妇人当场哭出声:“原来我们的痛苦,早就被写进了历史!”
会议通过了《情感宣言》,并提出两项核心诉求:一是女性拥有选举权,二是女性有权参与公共事务(如担任教师、医生、律师等)。但当时的美国社会对这一诉求反应冷淡——《纽约时报》嘲讽女性“不知天高地厚,竟想干预政治”;男性政客公开表示“女性的大脑太小,无法理解复杂的政治问题”;甚至连许多女性都认为“选举权是男人的事,我们只需照顾好家庭”。
尽管阻力重重,女性争取选举权的运动从未停止。1869年,两位关键人物登上了历史舞台:苏珊·布朗奈尔·安东尼和伊丽莎白·卡迪·斯坦顿。
安东尼是废奴运动的积极参与者,曾因在公共场合发表演讲被捕。她性格坚韧,擅长组织活动,很快成为女性运动的“行动派”。1872年,她故意在总统大选中投票,被警方逮捕。法庭上,她掷地有声地说:“如果宪法规定‘所有公民都有选举权’,而我是公民,那么我就有权投票!”最终,她被判处100美元罚款,但拒绝支付——这笔罚款直到她去世后才被免除。
斯坦顿则是学者出身,擅长写作和理论构建。她花了20年时间收集各国女性权利的资料,写成《女性与她的社会地位》一书,系统论证了女性选举权的合理性。她与安东尼合作成立了“全国妇女选举权协会”(NWSA),主张通过宪法修正案直接赋予女性选举权。
另一位重要人物是露西·斯通,她创立了“美国妇女选举权协会”(NAWSA),更倾向于通过渐进的方式推动改革——先争取州一级的选举权,再推动联邦层面的修正案。这两个组织的合作与竞争,构成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女性选举权运动的主线。
运动初期,进展十分缓慢。1878年,斯坦顿和安东尼推动国会通过了《妇女选举权修正案》(又称“安东尼修正案”),但该提案在参议院以2票之差被否决。参议员们给出的理由荒诞至极:“女性太感性,无法理性投票”“如果女性参政,家庭会陷入混乱”。
此后,每隔几年,女性活动家就会重新提交修正案,但始终无法获得足够的支持。直到20世纪初,转机才悄然出现。

转机的出现,与第一次世界大战密切相关。一战期间,美国男性大量奔赴欧洲战场,工厂、医院、农场等岗位出现巨大空缺。女性被迫走出家庭,填补这些空缺:她们在军工厂里生产炮弹,在医院里照顾伤员,在农场里收割小麦,甚至伪装成男性加入军队(据统计,约400名美国女性以男性身份参战)。
女性的贡献让社会震惊。1917年,美国妇女工会联盟发布报告:“女性在战争期间的劳动价值超过100亿美元,相当于德国一年的军费开支。”报纸开始用“国家的救星”形容女性,《纽约时报》写道:“如果女性能为国家战斗,为何不能为国家投票?”
与此同时,女性活动家的策略更加灵活。她们不再局限于演讲和游行,而是通过游说议员、发动请愿、利用媒体宣传等方式扩大影响力。1912年,西奥多·罗斯福的进步党将“女性选举权”写入竞选纲领;1916年,伍德罗·威尔逊总统宣布支持女性选举权(尽管他的支持更多是出于政治考量——他需要女性选民的支持来赢得大选)。
1918年,美国众议院终于以274票赞成、136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了《第十九修正案》提案。但根据美国宪法,修正案需要获得四分之三的州(即36个州)批准才能生效。此时,已有29个州批准,还差7个州。
接下来的两年,女性活动家展开了“州际闪电战”。她们奔走于田纳西、北卡罗来纳、佛罗里达等关键州,与当地政客谈判,组织选民施压。1920年6月,田纳西州成为第36个批准修正案的州——但过程一波三折。
田纳西州的参议院原本倾向于反对修正案。州长阿尔伯特·罗宾斯是民主党人,他公开表示:“女性的位置在厨房,不在投票站。”但女性活动家没有放弃。她们联合当地的女性团体,在州议会大厦外举行静坐抗议;学生们举着“给我们投票权”的标语包围了议员的办公室;甚至连田纳西州的妇女俱乐部都暂停了每周的茶话会,转而讨论如何说服议员。
8月18日,田纳西州参议院进行投票。前20分钟,赞成票和反对票一直持平。关键时刻,来自乡村的民主党参议员哈里·伯恩斯站了起来。他的女儿曾在一战中担任护士,因无法投票而痛哭:“爸爸,我连为国家选择的权力都没有,那我为什么要为国家战斗?”伯恩斯最终投下了赞成票。20票赞成、17票反对——修正案在田纳西州获得通过。
两天后,田纳西州众议院以50票赞成、46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修正案。至此,美国宪法第十九修正案正式生效。
1920年8月26日,美国国务卿班布里奇·科尔比签署文件,宣布第十九修正案成为宪法的一部分。这一天,成千上万的女性涌上街头庆祝:在纽约,女性穿着白色连衣裙,头戴白色帽子,手持“投票权”标语,在第五大道游行;在芝加哥,女性骑着自行车绕行市中心,车筐里装着“我们投票了”的传单;在波士顿,女性合唱团在公园里演唱《我的祖国》,歌声响彻云霄。
一位参加游行的女性回忆:“我母亲哭了,她说她等这一天等了40年。我姐姐抱着她的女儿说:‘宝贝,你将来也可以投票了。’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但胜利的背后,仍有遗憾。修正案规定“不得因性别而拒绝或剥夺合众国公民的选举权”,但并未解决所有问题:南方各州通过“祖父条款”(允许未缴纳人头税的白人男性投票,而黑人女性仍被排除)、“文化测试”(要求选民通过读写测试)等手段,继续限制黑人女性的选举权;直到1965年《投票权法案》通过,这些歧视性条款才被彻底废除。
1920年的“投票权之战”,对美国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首先,它推动了女性政治参与。1920年大选,约800万女性参与了投票;到1940年,这一数字增长到3000万。女性议员的数量也逐渐增加:1923年,第一位女性议员瑞秋·戴维斯·加斯科因当选;1933年,弗朗西丝·珀金斯成为第一位女性内阁成员(劳工部长);1981年,桑德拉·戴·奥康纳成为最高法院第一位女性大法官。
其次,它促进了性别平等观念的传播。修正案的通过,让“男女平等”从“激进诉求”变成了“宪法权利”,推动了女性在教育、就业、婚姻等领域的平等——1920年后,女性大学入学率大幅提高,越来越多女性进入专业领域(如法律、医学);1963年《同工同酬法》的通过,也与这场运动一脉相承。
更重要的是,它为其他少数群体的权利斗争提供了范例。黑人、拉丁裔、LGBTQ+群体等,都从女性选举权的胜利中汲取了力量——“少数群体的权利,需要通过持续的抗争来争取”,成为美国社会的共识。

站在2025年的今天回望1920年8月26日,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场“投票权”的胜利,更是一场关于“平等”与“尊严”的革命。它告诉我们:民主不是天赋的,而是无数人用坚持和勇气争取来的;所谓“进步”,就是不断打破偏见、扩大“平等”的边界。
正如美国女性活动家爱丽丝·保尔在1920年说的:“我们没有赢得一切,但我们赢得了最重要的一步——投票权。这一步,将让我们走向更自由、更平等的未来。”
感谢收听《历史的混响》。我是夕洋洋。1920年8月26日的那场胜利,不仅为美国女性打开了政治参与的大门,更为全世界的性别平等运动点燃了希望之火。愿我们铭记历史的每一步,珍惜当下的平等与自由。我们下期再会。晚安。
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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