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047 艺术家张立人:一个人的战斗之城

這是怪正常的第047期節目。 分享藝術家張立人的個展《戰鬥之城•終》,我們也邀請藝術家一起聊了聊。 2023年,參加完法國南特當代藝術中心的展覽,當作品還在回台灣的海上漂流時,藝術家張立人就開始發愁如何處理這些作品。 由於台積電進軍台南,引發當地房價飆漲,他在台南郊區租住的廠房房租也翻了幾倍,他已不堪負荷,只得再次搬離,這也意味著費時十四年組建的城市模型要再次隨他四處流浪。 正在這個當口,張立人看到了台灣北師美術館的「作夢計劃」——美術館面向全球徵集作品,為入選者提供50萬台幣製作經費,結合館內策展團隊及行政支援,協助藝術家持續發展創作,舉辦個展。 張立人的夢很單純,希望通過參加這個計劃,北師美術館可以協助他清運掉這些作品。張立人在62組提案中勝出,2024年5月4日在北師美術館舉辦個展——「戰鬥之城·終」。 經過網紅打卡,展覽意外爆紅,面對排起的觀眾長隊,美術館不得不臨時啓動預約機制。 相對於這些熱鬧,張立人更在意的是他終於作為第一個觀眾,看到了過去只能局部展出的作品首次完整呈現。還有,展覽結束,這些作品該怎麼辦? 也有藝術家朋友建議他,展覽結束他把這些模型拉到海邊,一把火燒掉,並拍錄像記錄下來。但即使運到海邊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直到接受「怪正常的」採訪的當日(6月2日),張立人依舊沒想好如何處理展覽後的作品,「或許就當垃圾清掉」。 他的作品包含兩部動畫電影、一部漫畫,拍攝動畫電影的城市場景,動畫中涉及到的108個人偶,還有兩部作品自述影片,都在北師美術館一一呈現。在美術館三樓的一角,張立人還原了他台南工作室的樣貌,從這間工作室模型望出去,展場中間有電線桿和天線,他的這個工作室是發動機,起造了一座城市,上演了一個人十四年的一場戰鬥。 藝術家為什麼花費十四年的時間,做一批注定不會被收藏的作品?在當今社會節奏緊湊,頂著成功藝術家帽子頻頻在舞台亮相收獲名利的時代,實在是一件讓我很好奇的事情。 相較於作品,張立人創作作品這件事本身更打動我。試想,人生能有幾個十四年。十四年間,他做做停停,做其他工作攢一點錢,回來再做他的藝術創作,如此循環往復。 當我站在展覽場地,《戰鬥之城》動畫電影裡的時間,展覽場地的時間,張立人的生命時間,社會發展運轉的時間,這所有的時間疊加在一起,產生了更大的衝擊力。 實際上,張立人早期自己也困惑於當時的選擇,他只是希望循著好奇心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好比他並不循著老師的指導僅僅把畢業作品武器娃娃完成,還要添加賣掉作品並把錢用來資助巴爾幹半島戰火中的小女孩的環節。按照學校老師的意思,完成武器娃娃就完成了藝術行業中軟雕塑這一項,後面與小女孩互動的事情,完全沒必要。 梳理張立人的履歷發現,他在讀書期間就獲得了很好的獎項,2009年獲台北美術獎首獎、2009年獲高雄獎首獎,2010年入圍第八屆台新藝術獎。如果按照既定成功藝術家的路徑,就是找畫廊經紀,國際化,擴大名聲,售出作品,獲得更大資本挹注,實現階層躍升,分享成功經驗,取得更大資源。 張立人想走一條不一樣的路,不想被這條成功的路徑和體制馴化。他在台南鄉下遇到的一位牧師的一番話,點醒了他。 牧師想要建教堂,四處籌錢,張立人問他為什麼不申請政府的資助,這樣不是更快嗎。牧師回答,「如果向政府申請資助那就得遵循政府運轉的世俗時間,我現在是遵循上帝的時間。」 張立人《戰鬥之城》這一系列作品,不正是借用上帝時間,自製時光齒輪嗎?如果借用詩人、藝術批評家朱朱的說法就是張立人的作品,體現了「時間的私有化」。世界運轉無常,戰爭、選舉、遊行、瘟疫,歲月靜好抑或歌舞昇平,張立人兀自獨立,我行我素建構自己的記憶之城,建造自己的迷宮。 原本宇宙中有三個時間序列,自然界運作的時間,四季更替;社會運行的時間,朝九晚五,打卡通勤;個人日常時間,生活如儀。人終其一生都在協調這三種時間的關係,面對自然宇宙,面對社會,面對自我。 張立人的作品,以及創作作品的過程,正體現了對這三種時間關係的協調,他面對自然、社會、自我的三種時間,自造了時間尺度,讓時間私有化,作品內外印刻了他記憶的痕跡,他的焦灼與篤定,他的氣味與體溫。 或許,對不同的人而言,藝術要麼無比重要,要麼毫無意義,這有點類似於上帝。 帶著看過展覽後的種種刺激、困惑、好奇,我們在一個雨夜和張立人一起聊了聊。目前節目時長一小時四十四分鐘,這是幾番刪節後保留下來的長度。我們希望在節目裡能呈現藝術家本人講話的節奏、語調和他思考的方式與慣性。 正如我們看到張力巨大的展覽,再看到素樸單純的藝術家,就會覺得,對了,正是這樣素樸的藝術家才會有這樣有力量的作品。 節目裡聊到個展《戰鬥之城·終》的緣起,張立人的「上帝時間」概念的來源,為了做藝術創作打過的各種零工,他對當代藝術的思考,接下來新作品的構思等等,最重要的是展現了他獨特的思考方式和思考路徑,把他作為一個樣本,用他自造的時間齒輪去反觀如今的社會,相信你也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創世紀 如果用十四年光陰 建一座記憶的城 用木條 保利龍 用磕磕絆絆的生活 如果用衛生紙 捏 一百零八個人 用模具拓印 用股東會紀念保鮮盒封存 如果這座城 這些人 活在經濟奇跡 活成台灣之光 上帝如何看福爾摩沙 天地不仁 萬物芻狗 暴雨中 目送這位創世界的藝術家 騎著機車 在霓虹閃爍的基隆 駛向深坑 他自製時間的齒輪 我行我素 做一個長夢 本期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特邀嘉賓:藝術家張立人 視覺:DSt.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Spotify和蘋果播客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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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前

EP046 钟孟宏+王小帅 前传,一个导演的自我修养

這是怪正常的第046期節目。分享導演鍾孟宏和王小帥的故事,和他們各自的書: 《我不在這裡,就在往那裡的路上:那些帶我走上電影之路的人生往事&鳥事》、《薄薄的故鄉》。 導演鍾孟宏是個記仇的人,時隔25年,56歲的他,特意到當年他的作品被快轉、被漠視的公司拍照,在2022年出版的《我不在這裡,就在往那裡的路上》一書中,專門放了這張照片,並把當年的事情白紙黑字的寫出來,隔著紙張都能感受到他的火氣。 另一位導演王小帥是一個善於抓住機會的人。 12歲的時候,他就寫信給中央美院附屬中學,諮詢報考學校的事,而且竟然收到了回信。三年後,他如願進入央美附中。 1992年年初的一天,他鎖好宿舍,把鑰匙託給同事王利軍,直接打車去機場,從福建飛向北京。 後來的事情,可能很多人都知道了,王小帥拍了幾部電影,獲了很多獎。鍾孟宏也成為台灣中生代電影導演的中流砥柱。 這期節目,我們從他們的兩本書入手,聊一聊導演的自我修養,以及兩位導演各自成長的時代圖景。 導演的養成 人生漫長,難免有掉進黑洞的至暗時刻,原來擅長的領域不受信任,甚至遭人落井下石,如逆風被狗追。 怎麼辦? 導演鍾孟宏和王小帥算是兩個有趣的樣本,他們的人生故事精彩程度不讓電影作品。 刺點:鍾孟宏的成長之路 鍾孟宏是個記仇的人。 大概是1996年,他從美國讀完碩士回台灣已經三年,在廣告圈打拼,處在人生逆風期,幾乎要放棄專門去芝加哥大學學習的影視製作行當了,他給自己留了最後一個機會——再闖蕩個半年,還不行的話,就找個維生的生活算球。 這個時候見了不少製作工作的老闆,其中一位姓劉,他記到現在。就在他的新書出版的2021年,他專門去事發地點拍了一張照片放在書中。 當時,他帶了作品從約好的下午兩點一直等到這位劉老闆下樓去吃晚飯,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這位老闆見他的第一句就說「你還在呀?」 「那我們來看一下你的作品吧 。」作品集共三支,總長不超過一分半鐘,這位劉老闆接連快轉,十秒鐘就結束了觀看,結束時還用一個很訝異的表情「哈!就這樣子喔?」 鍾孟宏給這張照片配的文字是:「作品集被快轉的地方, 台北 2021。」 他分享了電影圈老前輩杜篤之曾經給他說的一個故事。 有一次在恆春拍片,放假時,杜篤之通常會騎著腳踏車沿著恆春半島,鍛鍊自己。 「鍾導,騎車過程中最可怕的事情是什麼,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就是逆風被狗追。」杜哥語重心長的說。 「什麼意思?」 「當你在逆風中,一步步很辛苦地踩腳踏車時,突然有一群野狗衝出來追著你,那時候就算使全身奶力,腳踏車幾乎還是原地踏步,看著後方的狗群凶猛追過來的樣子,那時人生真的覺得毫無希望了。」 這樣的片段無疑是鍾孟宏的刺點時刻。 他還說「你也不能說是對方狗眼看人低,這個行業生態就是如此,更何況當初那家公司在廣告界宛如是一個快速竄紅的巨星,氣燄之高,宛如地表上最猛烈的火山。」 已過所謂知天命年紀的他並不鄉愿,仍然有少年的怒氣。 他並不掩藏自己的態度,「這些年來,很多導演或知識分子很喜歡作國共戰爭後兩岸生離死別的論述,那種真實小老百姓的痛苦,被他們浮誇不真實的手法所扭曲著。每次看到這種做派時,真的很想找出作者,狠狠地把他們掐到眼珠子爆出來。」 另一個刺點時刻,在小女兒鍾以澄寫的後記中可以發現: 鍾孟宏的電影《一路順風》上映和參加金馬頒獎,當時這部影片獲得該屆最多項提名,只獲得最佳美術設計。 結束後,鍾孟宏對兩個女兒說:「不好意思,浪費了你們一個晚上。」鍾以澄寫到「認識他十八年,我慢慢可以理解他那個晚上對自己的自負和失望。」 以上只是鍾孟宏新書《那些帶我走上電影之路的人生往事與鳥事》的幾個片段而已,類似的刺點時刻,在書中不勝枚舉。 全書共十一章,加自序,以及女兒寫的後記。自序中,鍾孟宏寫到夢,寫到自己在大學校園內的狀態,像一個游離在西部的槍客,每天騎馬遊蕩,對著那些無聊的四腳蜥蜴,惡狠狠地開槍。 最後一章也以夢作結,這本書像一個回環的夢一般。 光看這些章節的標題就充滿故事與寓意: 司機、相機、同學、臭豆腐、售票員、美國朋友、壞人、吳郭魚、C、許先生、夢。 在各章節的文字中,又穿插著相關或不相關的照片,這些照片看起來冷峻、疏離,正如羅蘭•巴特《明室》中所說: 「一張照片的刺點,就是在它身上,指向我(但同時也傷害我、讓我揪心)的那種偶然。不管如何,刺點總是或多或少地潛藏著擴展的力量。刺點在作為『細節』存在的同時,又不合常情地把整張照片佔滿。」 這是一本刺點之書,不僅僅是文字、照片、電影,還有走過的路,吃過的魚,恨過的人,愛過的事,離開的親人,做過的夢……都在其中,隱隱作痛。 王小帥:像狗咬住骨頭一樣緊緊咬住機會 1992年年初的一天,26歲的王小帥鎖好宿舍,把鑰匙託給同事王利軍,直接打車去機場,從福建飛向北京。 ​彼時,他在福建電影製片廠已經待了兩年,寫了五六個劇本,一直等待做導演的機會。 與此同時,他也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他把工資做了這樣的安排:一小部分留在枕頭下面,一部分買一瓶金獎白蘭地,一部分買煙,剩下的全部買成飯票。壓在枕頭下的錢幾個月以後就足夠買一張去北京的機票了。 這一天,北京電影資料館的領導來視察,在會議上提到,聽說你們廠裡有一個王小帥的人,是北京電影學院的畢業生,你們應該讓他拍片子呀。王小帥說他就是,正在爭取。 廠領導回應說,我們這裡的大學生還年輕,要獨立工作恐怕還需要鍛鍊五年。 這是已經等了兩年的王小帥,接收到的最清晰的一個信號。 廠領導的話音還未落下,王小帥走出會議室,拐上樓,打開宿舍,用兩三分鐘收拾了一個背包,從枕頭下取出預備好的錢,轉身鎖上門,把一把小小的鑰匙交給沒有參加會議的王利軍。 多年後,王小帥在他的《薄薄的故鄉》一書中回憶,「從聽到廠領導發出的信號,到踏出廠門,用時不到十五分鐘。」 這是改變他一生命運的十五分鐘。 王小帥是一個善於抓住機會的人。 12歲的時候,他就寫信給中央美院附屬中學,諮詢報考學校的事,而且竟然收到了回信,學校老師一番鼓勵後,告訴他現在還小,過幾年可以報考。 收到回信的王小帥大受鼓舞,再學起繪畫勁頭就不一樣了。如果之前是為了應付父親的熱情,這之後就是抓住可以離開貴州的大山去北京的機會了 。 王小帥能有這樣的眼界,拜上海戲劇學院的導演父親王家駒所賜。 王小帥一家的命運隨著大時代的變遷起伏,他在上海出生四個月後,一家人響應國家建設三線的政策號召,舉家遷移到了偏僻的貴州。從那時起,讓兒子走出大山,離開貴州就成了父親奮鬥的目標。 其中一條捷徑就是考試走出去,王小帥也有天賦,跟著父親學習,頗有成效。學到後來,父親覺得需要找更專業的老師來輔導兒子。 這個時候一個機會來了,父親的老同事邀請他去武漢參加京劇團,想到大劇團有舞台美術師,這些美術師都是專業繪畫出身,一定可以輔導王小帥,父親答應了,很快舉家遷到武漢。 如此一來,準備中央美院的考試,就成為王小帥、王小帥父親及父親請的幾個老師——武漢文工團的同事們共同的一場戰役了。 王小帥在書中寫到:「繪畫聚會多了針對性,那個遙遠的美院附中好像也給他們上了一個考題,過去泛泛的讚美突然變得不容易出口了。在他們眼裡,這個孩子已經不再是塗鴉少年,准考證的神聖性讓他們變得謹慎起來。每一句話,每一個指點開始透露出一份審慎的專業性。」 多年後,王小帥在上海見到當年指導他的兩位老師趙葆康和湯志良。一邊在路邊的小酒館喝著黃酒一邊聊天,趙葆康說:「那是什麼學校?中央打頭,全國招生,而且只招十三個人,想想都後怕。」 如願考上中央美術學院附中,1981年秋天,15歲的王小帥去北京報到。三年後,他沒有報考中央美術學院,卻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那是1984年的某一天,王小帥接連看完《黃土地》和《一個和八個》之後,放下了那張被他塗抹得像牆皮一樣厚的油畫創作,去一樓圖書館,借了兩本書《世界電影史》和巴贊的《電影是什麼》》,開始準備電影學院的考試。 這一次他再次抓到了機會。模糊通過本能憑著對自己的瞭解,為自己選了一個正確的發展方向。多年後,他回憶,比起畫畫他更有表演天賦,在很小的時候就在父親的教導下可以唱整齣的戲,下班後,一群大人擺好板凳,坐著看他表演,父親是報幕員。 為了能夠拍戲,他放棄了留北京做公務員的機會,而選擇去了福建電影製片廠。在福州焦灼的等了兩年,這段期間美院附中時期的好朋友劉小東來信說:「趕快幹事,這樣友誼才能持續且平等。」 如此,就有了開頭那一幕,王小帥接到信號後,直接飛回北京當北漂。 後面的故事已經人盡皆知,成為一個勵志典範,王小帥回北京拍攝了他的處女作《冬春的日子》,從朋友處借來的五萬元人民幣,兩位攝影師鄔迪、劉傑,燈光師小單,攝影助理六子,場記六子的女朋友,兩位跨界演員劉小東和喻虹。 片子完成後,香港影評人舒琪和英國影評人湯尼雷恩把它介紹給了溫哥華電影節,隨後又開始了鹿特丹和柏林之旅。此後,王小帥的電影之路真正開展,2001年,他憑藉《十七歲的單車》斬獲柏林國際電影節評委會大獎銀熊獎。2005年,電影《青紅》又令他成為戛納國際電影節評審團獎的獲得者,2014年,《闖入者》作為唯一一部華語影片入圍第71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王小帥也因此成就了第六代導演中的首位「大滿貫」。 這一切都要從12歲的那封寫給中央美院附中的信和26歲的那把託給同事的宿舍鑰匙算起,王小帥牢牢地把握住了機會和自己的命運——我要拍電影。 文章部分內容參考以下作品: 1. 鍾孟宏:《我不在這裡,就在往那裡的路上:那些帶我走上電影之路的人生往事&鳥事》 2. 王小帥:《薄薄的故鄉》 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視覺:DSt.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Spotify和蘋果播客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4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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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EP02 艺术家徐毛毛台北办个展:诚实,不好吗?

這是怪正常的第2期番外節目,介紹最近在台北辦個展的大陸藝術家徐毛毛。 #收聽提醒: 1. 本期邀約藝術家徐毛毛的音量較小,雖然已在技術層面做了補強,但其音量仍然比兩位主持人低,建議聽友們備好耳機,選個安靜空間,進行一場與當代藝術的輕鬆約會。更關鍵的是5/27之前,挑個日子前往永康街罐空間欣賞大幅原畫。 2. 因應不同民情,本期節目的大陸版比台灣版少了10分鐘,該段內容與性別覺醒、性向束縛有關。苹果播客,可聽到完整版。 青年藝術家肖像 「看來藝術家度過了沉鬱期,這些作品很有療癒性。」詩人零雨看完藝術家徐毛毛在台北的個展,直觀地說。 台北永康街罐空間展出徐毛毛近年的一系列作品,我們特地邀請兩位台灣藝文界的前輩去看展。另一位是詩人、藝術評論家、藝術家黃智溶,他甚至在徐毛毛的一幅畫作前聽到了聲音。 那是一幅看起來既像氣球,又像變形乳房的作品,飽滿,色澤鮮艷。 藝術家這些作品的形狀幾乎都是少見稜角的圓形,用筆簡潔,取消遠景,像拼貼,又像噴繪,細微處又有手工的痕跡,有些地方顏料塗層很厚,黃智溶形容之為「微立體感。」 我則對策展人和藝術家選定的展覽主題更感興趣——「誠實,不好嗎?」。這個問題在大陸問和台灣問,頗有些不同的份量。 這期節目中,我們和出生於新疆、求學於西安、生活工作於北京的徐毛毛聊了聊她在台北辦個展的體驗,她在過往疫情期間的生活,更探究了她如何走到這一步——度過沈鬱,走向篤定。 其中以下細節,讓我們印象深刻: 徐毛毛外祖父當年從新疆坐著驢車去中央大學讀建築系,兜里揣著鄉親們為他湊的饢,學成後回烏魯木齊參與建設當地最高建築崑崙賓館(當地人稱之為8樓),外祖母放棄在蘇州的教職,隨著一起到了烏魯木齊,大時代下的愛情。 新疆光照充足,平時看到的顏色就比其他地方更為鮮艷明亮,而當地獨產的艾德萊斯綢,為維吾爾族婦女喜歡,以色彩艷麗著稱。艾德萊斯是維吾爾語,意思是扎染的絲織品。用於染色的染料大多提取自天然材料如石榴花、核桃皮等,和田出產的最早的艾德萊斯綢距今已有2000多年歷史。 徐毛毛從新疆到西安美院讀書,輔導老師景柯文給她們佈置的「暑假作業」是去北京開開眼界,其中提到「一定要去滾石酒吧」看看。那是1999年的事情。 徐毛毛和兩個女同學到了北京,找到滾石酒吧,在門口徘徊。 看門大爺問,「你們要幹嘛?」 「我們想進去。」 「這是你們來的地方嗎?!」 「那我們也得去呀,我們老師讓來的。」 後來,她們進去了,看到好多外國人在唱歌、跳舞,她們三個女生,也不點酒,坐在酒吧拿出素描本開始畫畫。 疫情期間,徐毛毛幾乎用光了手邊的所有畫材,最後給自己定下每天畫三幅小畫的工作紀律,像寫日記一樣畫畫。畫到後來,找到了靈感和節奏,找回了畫畫的快樂和自然,很多隱形的視覺元素開始清晰。 她意識到自己終於有了勇氣和力量,敢於誠實面對自己和自己最關注的議題,用繪畫的方式,坦誠表達。 目前在台北罐空間呈現的,正是徐毛毛疫情期間和之後的作品,經歷過七八年的焦灼沈鬱之低谷,如今她終於可以坦然反问,诚实,不好吗? 說起來貌似風輕雲淡,或許其間歷經多少天人交戰,血肉橫飛才可繪出如今這青年藝術家肖像。 更多細節,節目裡見。 本期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特邀嘉賓:藝術家徐毛毛 ​感謝星空間房方先生和罐空間劉太乃先生提供的幫助。 視覺:DSt.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Spotify和蘋果播客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58分钟
63
1年前

EP045 云门舞集+陶身体剧场 : 戏散之后再出发

這是怪正常的第045期節目。分享大陸的陶身體劇場和台灣的雲門舞集。 起初錄這期節目是因為看了雲門現任藝術總監鄭宗龍2022年的作品《霞》,特地比較了雲門舞集與北京的陶身體劇場。 然而,節目錄完卻聽到了陶身體解散的消息。一時間五味雜陳,查資料知道雲門舞集中間也停辦過,心下許願祝福陶身體能再次出發。 一年後的2023年,看到陶身體在意大利表演的消息,舒一口氣。 節目中,分享了我們看到雲門舞集和陶身體劇場的舞蹈作品的觀感,介紹了陶身體創始人陶冶、段妮,雲門舞集藝術總監鄭宗龍的故事,也試圖梳理兩個舞團發展的脈絡。 節目錄製於2022年,以下文字也寫於當時,新冠疫情還在全世界瀰漫。 興沖沖地走在台北四月的夜色中,我面頰發燙,說到激動處甚至手舞足蹈,音量也不由得提高了。 「真是一部提氣的作品,溫暖但不迎合。」我一邊回味一邊說。「小聲點」。Zoe笑著提醒,「沒想到疫情中能看到這樣有朝氣的作品,還感覺到年輕人的活力和團結,未來的雲門值得期待。」 欣賞雲門舞集新掌門人鄭宗龍的舞劇《霞》之後,我們都鬆了一口氣,這是2019年雲門創始人林懷民退休後,雲門的第一部新作品。 鄭宗龍在眾人矚目中接下雲門,剛上任遇到肆虐全球的新冠疫情,表演行業遭受重創,舞蹈劇場受到的衝擊尤其嚴重,不能進劇場,沒有觀眾,舞者怎麼辦?這對新掌門鄭宗龍的考驗尤其大。 好在,果然是艋岬街頭長大的生猛後生,2022年4月捧出的這台舞劇《霞》,讓很多和我們同樣擔憂的人,心頭都舒緩了起來鬆了一口氣,雲門後繼有人了。 我們也不由得想起幾年前在北京看到的精彩表演,那是林懷民策劃的《交換作》,也可以視為他的謝幕交接表演,他邀請「陶身體劇場」和雲門合作,交換表演對方的代表作。 ▲左起依次為陶冶,林懷民,鄭宗龍 陶身體劇場曾被《藝術評論》稱為「導正中國現代舞發展方向的舞團」,其創始人之一陶冶被林懷民稱為:「全世界年輕編舞家裡唯一在下功夫的」。 以剛猛、嚴苛、節奏精準著稱的「陶身體劇團」(TAO Dance Theater),和以太極導引、內家拳術、傳統書法訓練出來的「雲門」舞者互換作品,對雙方來講,都是極大的考驗。最根本的是,兩個舞團的舞者平時跳舞的理念不同、慣用的身體關節不同、肌肉記憶不同,看似簡單的交換演練,簡直是要逼自己水火相融。 《交換作》在北京的表演極其成功,全場觀眾起立鼓掌,掌聲不絕,林懷民多次出來謝幕。他站在中間,左右伴著鄭宗龍和陶冶的照片,是美好的舞壇瞬間。 更早我們曾在北京國家大劇院看《陶身體劇場》的演出─創辦人之一段妮獨撐大樑的棍舞《重3》。 媒體人刀娘如此描述:「表演這支舞蹈的20分鐘裡,段妮所做的事情是拿著一根舞棍獨自圓滿、準確地旋轉交替了4800次,最快的時候1秒4次,一刻不停,手中的棍子一直在切割空間,高空、低空、中間、左邊、右邊。」 这支舞有人看了覺得無聊,有人看了覺得窒息,有人看了覺得敬畏,《紐約時報》則如此評價:「段妮極具天賦,舞動時的氣勢令人敬畏。在她旋轉著,從背後、頭頂交替舞動棍子時,那棍子就像一柄追光的鋸刃,讓人眩暈著迷」。 陶身體劇場其他舞者的舞蹈同樣讓人印象深刻,你很難想像一個人能把身體操控的如此精確甚至重複到機械式的單調。但人畢竟不是機器。下盤不斷旋轉往復,像一個苦心僧在行吟,具體、重複、單調的動作卻又如此抽象,作為觀眾,你在那個空間裡不由得直起腰背,下意識的參與到這場旋轉中。 隨著疫情逐漸趨緩、解封,我們暗自期待能再次看到陶身體的演出,尤其期待陶冶和鄭宗龍合作的舞碼也能在台灣重現。 ▲鄭宗龍與陶身體劇場舞者排練作品《乘法》 然而,2022年4月28日突然聽到「陶身體劇場」解散的消息。 就在消息發出的前幾天,陶冶的微信朋友圈還在發佈將在4月29日至5月4日舉辦的 「陶身體數位系列全演——身體藝術節」線下活動的宣傳資訊。 消息稱:因疫情防控政策,將取消原計劃4月29日至5月4日在國家大劇院台湖舞美藝術中心演出的「陶身體數位系列全演——身體藝術節」。線下活動變更為4月29日20:00,通過線上陶身體劇場視頻號,在國家大劇院台湖舞美藝術中心現場舞臺上直播舞作《4》、《10》,這也是舞團首次在網路公演數位系列作品的全版內容。同時,線上直播公演結束後,陶身體劇場將計畫解散。 陶身體劇場在文中表示,數位系列全演和身體藝術節是陶身體創團14年的一個夢想,為此他們從去年開始籌畫,年初進行新舞者招聘、培訓、排練,各崗位全力以赴:「2020年受疫情影響,舞團開始嘗試新的發展。2021年底,舞團開始負運營,這次作品全演與藝術節的主題是『過去·現在·未來』,這代表著舞團生存現狀,無法再以過往經驗來承載。5月過後,舞團將無力承擔團員工資等運營成本,因此我們不得不計畫解散。」 一朝夢碎。 ▲陶冶與段妮 陶身體劇場由陶冶、段妮、王好創立於2008年,是一個全職的現代舞團,曾應邀在美國林肯中心藝術節、 英國愛丁堡國際藝術節、 澳大利亞雪梨歌劇院和法國巴黎城市劇院演出,也曾受邀在美國舞蹈節(ADF) 演出,並擔任駐節藝術家。 英國倫敦沙德勒之井劇院連續五次委約舞團創作,六次力邀舞團在倫敦公演呈現作品。舞團以簡約的創作理念及質樸的身體美學開創的 「數位系列」 巡迴演出已遍及世界五大洲、百餘個藝術節,引起了各界人士的廣泛關注,並成為國際舞臺上備受矚目、最具當代性的中國舞團之一。 微信朋友圈裡哀鴻遍野,不少相關從業者歎息:堂堂14億人的大國竟然養不起這麼一個國際頂尖的舞團。我寫到:「藝術基金出手的時候到了,這樣世界一流的獨立舞團就地解散實在是可惜,是觀眾的巨大損失。」有朋友留言回覆:「我特別好奇藝術基金不支持這些藝術家,都在支持誰?」 我無言以對。 到2022年新冠疫情已經持續三年,4月底的時候,世界範圍內已經基本達成共識,與病毒共存是以後生活的常態,所以才有了開頭我們能在台北看到雲門新作的那一幕。歐洲和美國也逐漸放寬出行限制,就連朝鮮都放棄清零政策,只中國有愈演愈烈之勢。 清零政策的高壓控制,幾乎一切公共場所都不開放,這讓舞者們何以生計? ​解散消息像一根刺梗在我的心頭,很為陶冶和陶身體劇團惋惜,卻找不著拔刺的方法。 直到拿到林懷民今年5月底出版的新書《激流與倒影》。 疫情封鎖下的世界剛剛有鬆綁的趨勢,俄羅斯卻開始侵略烏克蘭,這讓原本收到契訶夫戲劇節邀請的雲門行程受阻——戰爭來了。 退休後正在整理書稿的林懷民心緒不佳,甚至生出厭世之情,書都不想出了。瘟疫、戰爭,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世界嗎? 林懷民最後釋懷,決定把書寫出來,是因為回淡水雲門劇場開會看到的一個場景,打動了他。 「去開會的日子,是春天,抽長七年的樹在微風中顫動綠葉,櫻花晚謝,白花綻滿流蘇樹梢,孩童的嬉笑此起彼落。」林懷民在序言寫道:「做自己相信的事。留下可以呼吸的空間。這也許是我最勇敢的抉擇。我一直感念雲門董事的支持。耐心種樹,耐心看孩子長大,看新一代的舞者成熟,俄羅斯可以等待。」 林懷民提到感念雲門董事支持,是指2008年雲門八里排練場火災後,雲門基金會董事們支持他「任性地做一個昂貴的夢」。 「當時的台北縣長周錫瑋邀請雲門到閒置的廣播電臺落腳。雲門基金會董事們決定重新建造雲門的基地,包括一個劇場。雲門向政府租得四十年的使用權。董事們很快開展募款。」 14年後,林懷民可以如此風輕雲淡的講起2008年的火災,當年那把火確實也燒出了一個新雲門,燒出涅槃之勢。 雲門有過的危機(涅槃)不只這一次。 時光倒流,我們再回數,1986年,林懷民決定停掉創辦了13年的雲門舞集。他用了兩年時間安排資深舞者找到新的工作,送年輕的舞者去美國學習。 1988年,林懷民正式停辦雲門舞集。此前五年,他同時創辦了台北藝術大學的舞蹈系,蠟燭兩頭燒,完全力竭,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 說停就停,林懷民果真放下雲門,一個人去東南亞流浪了三年。但此前十五年的勞作,雲門已經播下了許多種子,尤其是各種公益演出,培養了大量的舞蹈觀眾。 1990年,林懷民從美國回到臺北,一上計程車,司機問「林老師,雲門為什麼停掉了?」林懷民開始分析原因,「在台灣做藝術是很難的。」講了一大堆,司機認真聽完,表示了理解和同情。 臨下車前,司機說,「林老師啊,在台北這樣混亂的交通裡討生活也不好過,每個行業都有它艱難的地方。台灣需要有雲門舞集。」他一邊開車,一邊喊:「林老師,加油」。 多年後,林懷民在台北TED演講時,分享了這段故事,他眼眶濕潤地說:「我站在路邊,非常羞愧。因為不只是背棄了自己出發時的想像和期待,也背棄了很多支持雲門的人,背棄了年輕時代覺得要去服務的基層的民眾。」 這其中也包括被稱為現代舞之母的瑪莎.葛蘭姆(Martha Graham)。1974年葛蘭姆到台灣演出,林懷民和葉公超受主辦方之邀作陪,此後葛蘭姆點名請林懷民做一場演講的翻譯者,並破例前往雲門排練場參觀,並不吝對媒體稱讚這個年輕的舞團。 「離去前,在松山機場,瑪莎掏出沒用完的台幣塞給我。‘Keep it for a rainy day.’她說。」林懷民在書中寫道:「就這樣,瑪莎.葛蘭姆成為雲門的第一位贊助人。隔年,葉公超先生出面,為雲門募款。」 1991年,雲門復出,林懷民那個時候發現,「把雲門停掉是一輩子最好的作品」。「雲門的暫停成為復出後的雲門最大的資產。」 在離開雲門的三年間,林懷民在東南亞豐富了視野和人生,積蓄了創作的能量;雲門技術總監林克華到耶魯深造,行政總監溫慧玟到美國去拿了個藝術創作碩士。回來眾人已經不是熱情的、「頭殼壞去」的年輕人,而是變得成熟,專業的藝術工作者了。 「最偉大的事情是,解散都解散過了。了不起再解散一次就完了嘛。有什麼好怕的。所以復出的雲門希望朝著永續的方向走。」林懷民說。 2004年,林懷民獲得台灣行政院文化獎,他將獎金捐給雲門文教基金會成立「流浪者計畫」,並廣向各界募款,獎助年輕藝術家到海外從事自助式的「貧窮旅遊」以擴大視野,學習從海外來看台灣,看自己,堅定個人藝術創作之路。 鄭宗龍正是「流浪者計畫」的受益者,年少成名之後,他卻覺得丟失了「自己」,為找回「真正的鄭宗龍」,他渴望去印度流浪,兩度申請雲門流浪者計畫,第二次終於入選,如願流浪印度六十一天。 鄭宗龍事後總結,那是一段「一路丟」的旅程,流浪印度六十一天,他變得更清瘦,更清澈。也讓他一點一滴地「撿」回彷徨的自我。「如果把自己比喻為一棵樹,現在的根已紮穩了土地」,流浪讓他懂得,「坦然地卸載身和心上的盔甲,並透過各種角度的轉換,時時修剪自己雜蕪的枝葉,與自我對話,也檢驗自我的極限和能耐。」 無形之中,「流浪者計畫」塑造了雲門未來的掌門人,香火就如此傳遞下去。 ▲《十三聲》劉振祥攝影 參加台北TED演講前,年輕工作人員和林懷民溝通活動時,提到主辦單位「面臨很多困難,常常會覺得要去求人家,人家根本不信任你,有時自己會很氣,很想放棄算了。」 說著說著突然聽到「啪!」一聲巨響。林懷民很用力拍了桌子,大聲說:「雲門舞集當初是從鐵皮屋開始做起來的,以前我們是到一個地方、搭一個棚子,一路做到現在,你只要繼續努力做,支持就會來!」 這些都是發生在雲門復出以後的故事,希望陶冶能讀到《激流與倒影》,我們也能等到陶身體劇場回歸。 文章部分內容參考: 1.林懷民:2013年 臺北TED演講 2.林懷民:《激流與倒影》 時報出版社 3.刀娘:邀請你看他們演出,像邀請你去看月亮 | 陶身體才不是苦行僧,是求道者 象外 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本期提到的作品: ​《霞》,編舞,鄭宗龍 《十三聲》,編舞,鄭宗龍 《乘法》,編舞,鄭宗龍 《十二》,編舞,陶冶 《激流與倒影》,林懷民 視覺:DSt.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Spotify和蘋果播客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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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前

EP044 小說家 陳春成 徐振輔:兩位老成少年的遠足

這是怪正常的第044期節目。 分享大陸小說家陳春成的作品《夜晚的潛水艇》與台灣小說家徐振輔的作品《馴羊記》。 遠處有什麼?或許這是人類誕生以來就有的好奇。要想知道答案,可以走出去實地探查,也可以運用想像力原地考據。 兩位90後小說家陳春成、徐振輔,用他們各自的方式,走到歷史深處,走到現實的暗面,走到更遠的地方。 遠處到底有什麼?非得自己去探究才會有可能的答案,他倆為讀者提供了兩種不同的可能性。 節目錄製於2022年,以下文字也寫於當時,新冠疫情還在全世界瀰漫。 《夜晚的潛水艇》是福建少年陳春成的九次遠足或出神,超越瑣碎庸常的日常生活。然而在疫情時代,上海、吉林、西安、北京、廣州各地的封城,讓日常也成為了一道珍貴的風景。 ​在疫情如常生活的台灣,再讀《夜晚的潛水艇》就別有一番滋味。 陳春成這本書有九則小說,入夜後在書桌前駕駛想像中的潛水艇遨遊大洋的少年,在不經意間救了一艘打撈博爾赫斯硬幣的科考船;船上竟然有穿越時空,少年的祖父。 故鄉被強拆的少年,想把家鄉的風物、氣味乃至溫度寄託在一把故居的鑰匙上,寄放在山巔的竹峰寺中,卻偶然發現多年前寺內僧人做過類似的事,想讓碑文和故居的記憶一樣,永續流傳。 縣城老家的老葉叔是一位文學愛好者,無意間夢中得到一支神筆,可以寫出偉大的作品,前提是只有自己能看見;這是每個寫作者都要面對的問題,你寫給自己還是寫給讀者? 「我」在山間的裁雲站工作,日常就是擊落不雅馴的雲朵,業餘時間卻花費在各種看似無用的事物上:探討海底古生物、尋找建文帝的下落,設計永動機,沈溺一段時間便心驚停手,因為生而有涯知無涯。去縣城拜訪一位耽溺於一副對聯的老人,回程後接受了狐狸的邀請,參加它們的打牌遊戲鬥地主,無意間卻解決了我的困頓——打牌贏了老烏龜很多時間,這時間多到我可以在任意喜歡的事物上耗費120年。 頗有道家意味的煉酒術,最後成形的酒讓飲者也羽化為虛無,飄散無形;《紅樓夢》的命運串起了極權帝國專制下一幫紅學愛好者的命運,即便被挫成齏粉,他們仍在死前吟誦《紅樓夢》的辭句,壯烈、莊嚴,一瞬即永恆。 前女友的一段溫馨往事,關於一汪湖,在湖邊還未離婚的年輕父母曾帶她野炊,那是她生命歷程中難得的溫馨瞬間,隨著年歲漸長,父母離異,前女友想要找到那汪湖,以證明野炊確實發生過——父母確實愛過她。 國王夢中得劍,煉劍師夢中鑄劍,故事重疊由爺爺講給我,我寫成故事投稿,文學刊物的主編看過類似的電影,刊發了我的稿件,並邀請我參加筆會,二人在空中纜車上講古。讓人想起魯迅《故事新編》中的眉間尺,鑄劍復仇的故事一篇,也想起日本作家寫的《山月記》,把志怪故事轉化成新的文學書寫。 從事審查工作的作曲家,耗盡一生終於在暮年寫出他自己中意的樂曲,在湖邊的幻想中演奏,在演奏中回到故鄉的深潭中,其中夾雜著故鄉夭折的髮小,蘇聯的言論鉗制,人格分裂症,音樂衝破壓制,通向自由的種種努力。 凡此種種,都在陳春成的幻想中進行,難得是建立了很好的信任感,讓讀者進入他的幻想,參與故事的發展,這種信任感的建立尤其考驗作者的語言功夫、背後的知識儲備和生活積澱。 如竹峰寺中對書法的分析與評點,生動具體;音樂家中各家音樂的概括,對古廖夫最後作曲分章節的描摹,除了顏色還有場景、情景,非對音樂有深切的體會,對通感有精通難以呈現出來。 還有其中列舉出的古詩句,皆不俗。小說浮出地表,下面有巨大的冰山堆積。山越厚,上面的小說越輕盈,像一隻探看的青鳥,隨時可掠過海面。 澄淨、篤定,因為有更高古的對手矗立——詩,尤其是古詩,在這樣的意識下寫小說,故有大氣、沈穩的整體氛圍。 描摹、甚至塑造一秒時間、一立方空間,一座山寺,一部書的流傳史,一支筆,一泓湖水,一首樂曲,一把劍,一壺酒,一個夢,一艘潛水艇,這是一個個洞穴,沈溺於其間,人生或許會有了意義附著於上。 如果回到小說最基本的兩個問題,寫什麼和怎麼寫,陳春成的《夜晚的潛水艇》給出了他獨特的答案。 古典的山川草木,生活中的疏離淡漠,溫馨畫面也被一一激活流傳。 他採用文中文的結構,集中敘事重疊穿插,語言古雅、精準,以詩歌的審美為底色,編織了九個精彩的夢,在一艘綴滿音符的藍色大船上,沈潛與遠游。 另一位台灣少年徐振輔遠足的地方則是西藏,以及西藏歷史深處。 多年前,我在西藏拉薩的羅布林卡和同伴遊玩,突然收到一條信息。 M死了。 彼時,我還在一家國家通訊社任職,那天是我們結束整整半個月採訪行程後難得放鬆的一刻。 羅布林卡是達賴的夏宮,建築豪華瑰麗,尤為驚人的是裡面的衛浴設施是百年前從法國進口的。 我們再也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和建築。M和我們同齡,是川藏公路上的後勤兵,因為感冒引發肺氣腫去世。他去世的兵站,我們昨天剛剛經過。 回到北京,交齊指定的稿件之外,我額外報題要寫一個士兵的死,被報社領導攔下。 「注意輿論導向,讓外國人怎麼看。」此行的報導是為紀念川藏公路通車六十週年,國家領導人還總結出一個所謂的「兩路精神」。 我卻看到了多少活生生的人的無奈與眼淚,在高原上當兵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甚至由於高原反應誘發心臟病、不孕不育,也可能因為一場小小的感冒引發肺氣腫,然後喪命。 「可是,他是和我們一樣年輕的一個生命。通路已經六十年還是這麼輕易就死了。不寫對不起我的良心。所謂新聞更大的價值不是人性嗎?」 領導僵頭僵腦當然沒同意,我申請駐藏一年,也未獲批准,最後在領導驚訝的臉色中辭職。 當年在川藏線上採訪隨身攜帶的黑皮公文包和積累的一堆資料被我鎖在了櫃子裡。 看徐振輔的《馴羊記》讓我想起了這段塵封的記憶。 他書中提到的西藏對每個漢族人來講,都是異域。上世纪八十年代,一度出現西藏熱,如果搞藝術的沒去過西藏簡直不好意思出來吹牛。 傳說中,那是個通靈的地域,和不論生死的儒教馴化下的漢族不同,藏區有輪迴。 徐振輔的小說結構也可以理解為一個人的輪迴。現在(2012)我,一個台灣的生態研究生想要尋找一種叫雪豹的罕見動物從而進入西藏。 另一世則是日本僧人宇田川慧海在1950年代入藏,親歷了共產黨統治西藏、改造藏區的過程,歷經文革直至最後失憶健忘,留下一本日記。 小說主人公「我」帶著這本日記去西藏。 走向異域,接近自然,大地、草原、草、羚羊、雪豹,走出城市,用肉體接觸風、雨、雪、溪流、政治風暴。 因為有一隻雪豹和遠方的香格里拉在前方懸置,又因為女性朋友的一句話:「你都沒見過雪豹,怎麼寫關於牠的小說。」 小說主人公「我」來回往返出入西藏,最終卻以遺憾收場——只在西寧的動物園看了看被圈養的雪豹。 個人經驗和共同溝通經驗如何串通,自我完成與成為他人怎麼打通?逼問自身向深處,走向遠方異域進入他人的生活、生命場景,進入歷史中,是方式之一種。 如此,人才不會托大到真以為是「萬物的靈長,宇宙的精華」。 旅行者「我」從台灣走向西藏,走進藏民的牧場,走進風雨中,走進了西藏歷史的深處。 個人的生命體驗與藏區歷史人物的命運合而為一。出發點是尋找雪豹,看到的卻是馴化在動物園牢籠中的動物。另一條線索中的《馴羊記》也以日記體的方式記錄了藏區被紅色政權馴化的過程。 人為刀俎,我為羊肉。 還有外顯的大自然,到底誰馴化誰?回到城市中,恍惚間好像是和雪豹談了一場戀愛。 結構沈穩,語言質地結實,動詞用得準確,是一部有野心有格局的創作。 兩位90後少年,都以沈穩大氣的姿態,通過文學走向遠方走向他者,又回到自身。 如葡萄牙詩人佩索阿所言:「我們每個人都是好幾個人、許多人,都是海量的自我。因此,鄙視他周圍環境的那個自我,並不是那個遭受痛苦或者從中取樂的自我。我們自身的存在是一塊廣闊的殖民地,那上面有著各式各樣想法不同、感受相異的人。」 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本期提到的作品: 《夜晚的潛水艇》,陳春成 《馴羊記》,徐振輔 ​視覺: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Spotify和蘋果播客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63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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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043 鄭桑溪 :基隆黃金時代落幕時的攝影師

這是怪正常的第043期節目。分享台灣攝影師鄭桑溪的作品與古基咖啡館的故事。 欲欣賞鄭桑溪先生攝影作品,請移步「怪正常的」微信公眾號,作品由鄭天全先生提供,謹致謝忱。 聽見港都夜雨冷冷海風起,看見基隆鬼影重重下的黑暗之光,和兩代攝影師之間的情誼。 最近心裡頗不平靜,不僅因為台灣的地震,更因為一代攝影大師張照堂的離世。 黃金事物久難留,人世滄桑過客秋。 就在4月3日,台灣大地震的時候,張照堂過世了。當年離家出走的高中生張照堂曾經在年輕的攝影社指導老師鄭桑溪家裡借住過一個月,倆人經常一起出去拍照。我想,張照堂不會孤寂的,因為2011年去世的鄭桑溪也已經在那錯雜、碩碩閃的地方等他,等著他一起去拍照了。 當年,基隆少年鄭桑溪和同學借相機拍畢業照,卻自此走上了攝影之路。他用打零工攢下的錢買了第一台鴿牌相機,拍攝基隆、台北往返見到的風景和人,也蹲守在台北園山動物園拍攝飛禽,捕捉它們自由的瞬間。 無論雨天或麗日,早晨與黃昏,有心人總能看到一個背著相機的少年,行走在當年的基隆與九份,隨時凝視與抓取孩童、煤礦、建築、老人以及港都夜雨中迷離、抒情的風景。直至多年後,他的視覺表達影響到侯孝賢導演,促使侯導在基隆、九份拍攝《悲情城市》,並選擇那樣的視覺語言。 基隆少年越走越遠,帶著他的鏡頭走到日本早稻田大學,走到四川大涼山,走到北極。 但無論走得多遠,奔赴多少世界的碼頭,基隆都是他的起點。 1937年出生的鄭桑溪,經歷日治、國民黨治理的台灣時代,也見證了基隆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它的黃金時代,以及黃金時代的落幕。他捕捉到了基隆黃金時代的靈光,留下了基隆闊過的物證,這是他之幸運,也是基隆之幸運,時代之大幸運。 基隆市像一位闊過的少爺,如今步入老朽之年,繁華落盡,殘敗不堪,但卻處處堆疊著歷史的細節和過往的故事。 這座當年被稱為「台灣頭」的港口城市,輝煌時期,曾經是全台的航運樞紐,世界各地的水手也在此地聚集。 鄭桑溪,這位船東少年剛巧趕上了基隆黃金時代的尾聲,用鏡頭為基隆留下了很多珍貴的瞬間。但隨著基隆黃金時代的結束,被稱為「台灣紀實攝影先驅」的鄭桑溪的職業生涯,也隨著基隆的沒落過早地結束了。 這些故事,是我偶然走進一家開在基隆火車站附近的咖啡館後,慢慢知曉的。 這家咖啡館叫古基,老闆是鄭桑溪的二公子。 這期節目,我們就帶大家一起走進這家掛滿鄭桑溪攝影作品的咖啡館,分享一下鄭桑溪的攝影作品與人生故事。 他如何從攝影前輩,台灣攝影三劍客之一張才那裡取得真經,又如何在成功高中攝影社帶出張照堂這樣的大師級攝影師。兩人又如何在靜物攝影和沙龍攝影中開天闢地——首辦台灣現代攝影雙人展。 他鏡頭裡闊過的基隆,又是怎樣的一番面貌? 我們現在生活的基隆,老朽、凋敝、逼仄。 政客並以在表層塗抹油彩和表演剪彩的方式,掩蓋這老朽、凋敝、逼仄;以為在建物上加一層彩色的油漆就能變成小香港或小歐洲,殊不知,房子不只一面,油漆只刷一半,只會映襯出另一半的灰頹。表演剪彩而遲遲不得使用的公共空間,只會提醒當地居民,政客的不知廉恥。 實際上,這老朽、凋敝、逼仄也是這座山海之城固有的魅力。老朽是因為曾經闊過,有過輝煌的歷史,豐富的文化;凋敝是落寞的彰顯,需要時光來顯影港都的前世與今生;逼仄是因為它的腹地狹小,卻也立體朋克。 這老朽、凋敝、逼仄裡在在都有黑暗之光存焉,只是被這膚淺的時代與膚淺的政客遮蔽得一乾二淨。 我們穿行在如今的基隆,逛街,買菜,喝咖啡,招待朋友。經由古基咖啡館這個蟲洞一般的存在,隨著鄭家公子與鄭桑溪一起穿越到基隆曾經的黃金年代,看到雨都過去的審美和風度,也進一步能理解基隆如今的老朽、凋敝、逼仄中暗藏著的幽光與滄桑。 如果你也想瞭解雨都基隆真正的美,請你走進古基咖啡館來,跟著鄭桑溪一起來,也跟著本期怪正常的節目一起飛。 節目錄製於2022年4月。 訂正:節目中提到的林開洋洋樓應為林開郡洋樓。 感謝學庸對文章的建議。 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本期提到的作品: 楊永智-撰文,鄭桑溪攝影:《臺灣攝影家:鄭桑溪》,台灣博物館 張照堂:《影像競技的十項全能》 1986,《台灣光華雜誌》 視覺:DSt.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Spotify和蘋果播客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47分钟
83
1年前

EP042:為什麼小河 鍾永豐 鮑勃·迪倫都要到民間采風

這是怪正常的第042期節目。 早年鍾永豐將他和林生祥的音樂創作視作「為台灣反水庫運動製造文化原子彈」。燃料來自哪裡?詩經國風的傳統、樂府詩的營養、鮑勃•迪倫的民謠、客家祖先的開基碑文,都是鍾永豐主動去消化的內容。 當年激進先鋒的朋克小河,如何變得慈眉善目,走到普通人中間為他們畫像,為什麼去各地尋找即將消失的童謠? 兩位卓越的創作者為什麼不約而同去民間采風,他們又會碰撞出什麼精彩的作品來? 節目錄制於2022年4月。 誰敢唱山歌 錄這期節目的時候,有一個畫面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與心田: 一群面目黧黑的客家老農,漏夜乘坐大巴,一早趕到台北立法院。此行的目的,正是為了向政府請願——抗議政府在高雄美濃興建水庫。 一夜勞頓,疲態難免,鄉下人進城的小心翼翼甚至卑怯在森嚴的立法院面前被放大。帶隊的組織者鍾秀梅,一看苗頭不對,趕緊集合大家講話。 「她說好不容易募集車資,來到台北,等一下就這麼無精打采進到會議室,不僅前來聲援的專家學者與『立法』委員覺得我們沒氣頭,連那些要做水庫的官員也會認定我們軟腳。」鍾永豐在《我等就來唱山歌》一書中,寫道:「秀梅非常機靈,她籲請會唱山歌的長輩站出來,圍成一大圈,並把俗稱『大聲公』的手持擴音器交到他們手上。很神奇地,第一個拿到的長輩沒有推託,『大聲公』隨即就傳出山歌子調,接著輪唱,愈唱愈悲切。我看見幾個攝影記者目眶泛紅地猛按快門。唱到尾聲,一位趕到的美濃仕紳,聲淚俱下地痛陳國民黨官方對農民的欺壓,整場氣氛緊繃欲裂。秀梅接過『大聲公』,嘶啞地問大家,我們現在進去跟他們說我們不要蓋水庫,好不好?眾聲說,好!」 這個場景後來被鍾永豐寫成一首歌:《夜行巴士——記一九九三年「」立法院行動》。 山歌讓老農們瞬間脫胎換骨,其偉力如斯。 讓我想起先祖們的歌謠: 擊壤歌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鑿井而飲,耕田而食。 帝力於我何有哉! 這個畫面,是這期節目的起點與開關,圍繞這個起點,我們探究了客家人鍾永豐其來何自,他為何、如何能寫出如此動人的歌。這其間不僅牽涉客家人的個性,也有台灣農業時代邁向工業時代的歷史背景,還有鍾永豐個體主動在歷史傳統與民間土壤中的營養汲取。 其中自有命運。 所謂命運,如作家孫頻所言:「是一種合力,把出身、父母、童年、所受的教育、所經歷的大事、這個世界對你獨一無二的恩賜和傷害,把所有這些合在一起,構成的力量就是你的命運。」 出生於河北邯鄲的何國鋒亦自有其命運,他如何從軍人到保安到樂手,從台上拉屎尿的先鋒朋克到如今頗有些吃齋念佛的慈眉善目,藝名小河的他,如何成為一個另類的民謠歌手? 其中可能的一個答案就是:我等就來唱山歌,我等來唱自己的歌。 找到自己的歌之前,需要溯源而上,民間采風,尋謠。 具體如何開展,我們節目中見。 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視覺:DSt.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和蘋果播客、Spotify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前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58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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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前

EP041:要看懂《周處》,得先看懂《大佛普拉斯》和《心迷宮》

這是怪正常的第041期節目。介紹《大佛普拉斯》VS《心迷宮》。 台灣電影《周處除三害》最近在大陸院線上映,不到兩周票房已過四億,更引發無數討論,其中大部份集中在「這都能拍」的驚嘆上,聽起來有點心酸。 繼上期節目從兩岸文化現象、社會心理的角度討論過《周處除三害》之後,這期怪正常的播客,就作品本身討論兩部電影。這兩部電影,也在最近討論《周處除三害》時,屢屢被提及。 故這一期介紹《大佛普拉斯》VS《心迷宮》,節目錄製於2022年4月。 ​台灣電影《大佛普拉斯》2017年上映後, 引發了兩岸影迷的討論,涉及到的維度不止於「這都能拍」的尺度問題;《心迷宮》則是2015年上映的電影,在FIRST影展和金馬影展都獲得高度關注,彼時也引發了兩岸各界的討論。 兩部電影,都圍繞死亡展開探討人的命運和人性的複雜,有兩地生活經驗的我們,如何看待這兩部作品,兩岸的觀眾又是如何誤讀和正解這兩部作品。這期節目,聊聊這兩部作品及作品背後的不同社會圖景。 ​死亡是个谜题 「藝術的目的是為人的死亡作準備,開墾並耕作人的靈魂,令其向善。」塔可夫斯基在《雕刻時光》一書中寫到。 在豆瓣網頗受好評的《心迷宮》和《大佛普拉斯》,都是圍繞一樁死亡事件展開的。 藉死亡揭開人際關係的蓋子,撕開人與人之間檯面上的偽善與斡旋,這是《心迷宮》的發力點;通過行車記錄儀錄製下的謀殺案,《大佛普拉斯》戳破台灣社會表面的脈脈溫情,讓人看到所謂魯蛇的日常生活,與堂皇冠冕下黑幫勢力與立法委員勾結的社會現實。 以死亡作為幕布,一切表演變得更加真實可見,暗藏在內心深處的潛意識也都在這幕布前一一顯影成像,晾在每一個觀影者面前和心中。 從這意義上來講,電影也是面向死亡的一場邀約,在黑匣子中,歷經生死,和陌生人同哭同笑。 最近重看《心迷宮》和《大佛普拉斯》,讓我想起批評家詹姆斯•伍德。 同樣處理關於死亡的議題,他的文章寫得真是大好,就拿《最接近生活的事物》來說,簡直就是一篇精彩的小說(6萬4千字)。 從參加追悼會起筆,寫到自小的宗教教育與逃離,提出問題「既然注定要死,為什麼要活著,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宗教並不能全部給予解答,反倒是少年時代偷偷讀過的小說,給他提供了不一樣的答案。 在他看來,小說是對死亡的抵制,進而「文學和藝術一樣,能抵制住傲慢的時間——讓我們成為習慣長廊裡的失眠症患者,並主動從死亡那裡挽救死亡的生命。」 寫作是一場面對死亡的邀約,尤其是小說的創作。通過觀察、凝視、塑造細節以抵抗時間的侵蝕,死亡的逼近。 寫下來只是第一步,閱讀是第二步,只有讀者參與進來,這場對時間和死亡的抵制才得以成形。無論是小說還是電影都是如此,只有讀者和觀眾參與進來,創作才會變得更加完整。 故納博科夫強調所謂閱讀就是重讀,並正告讀者諸君,要用脊椎骨閱讀,只有閱讀的參與才讓寫作變得完整。 詹姆斯•伍德在書中引用本雅明《講故事的人》一文語:「經典的故事都是圍繞死亡展開的。」作為優秀的文學批評家,他不僅評論,並且親自下場書寫示範。 《最接近生活的事物》從詹姆斯•伍德參加朋友弟弟的葬禮寫起,看,從死亡起手,提出疑問——為什麼? 人為什麼要死,既然注定要死,又為什麼要活? 如果說小說是一座花園,那麼裡面可以盛放大大的「為什麼」。在詹姆斯•伍德看來,「小說裡可以放進任何想法,表達任何東西。小說是日常生活份額的傑出交易者,它把我們在生活中的事例擴展成一幕幕的細節,努力把這些事例按照接近於真實時間的節奏放映。」 如何達成?就靠嚴肅的觀察。世界萬物最怕凝視,如約翰•伯格所言「繪畫就是觀察、審視經歷的結構,一幅畫了樹的繪畫展現的不是一棵樹,而是被觀察的一棵樹。」小說同理。 這又涉及到細節,伍德舉契訶夫的小說《吻》作為例證,說明「一個故事的生命力在於它的富餘,在於超出條理與形式後事物的混亂狀態。一個故事的生命富餘在於它的細節,因為細節代表了故事裡超越、取消和逃避形式的那些時刻。細節無異於從形式的飾帶上伸出來的生活片段,懇請我們去觸摸它。」 納博科夫講得更直接:「真正的作家,他必須自己創造價值觀,倘若寫作的藝術首先不是隱含著把世界看成是潛在小說的藝術,那麼它就是一樁無用之事。觀察是拯救,是救贖,是把生命從其自身中拯救出來。」 一本15歲時買到的書《小說與小說家:小說世界導讀》對伍德影響至深,或許是他從事文學工作最早的誘因。 最後講到回家,寫到故鄉的細節。這不僅是一本文學批評著作,本身也是一部青年成長小說,因為貼近最接近生活的事物。這是文學批評家伍德的前傳,也是小說存在價值的明證。 「文學價值測試的一個極好的方法是看一位作家寫的句子,或意象短語,能不能在你沿著街道走時,未經召喚就浮現在你的腦海裡。」伍德道,「每週二一位嚴肅正直的女士會出現合唱排練教堂。固定地背著那只書包,她站得如此遠,孤身一人,不可能是偶然路過的一個旅客。但是我認識那個鼓鼓的包,那件我總希望能給人留下更深一點印象的外套,包裡是漫畫書、糖果和鐵打不動的襪子。」那位女士是在女校教書的伍德的母親,每周她會從一英里左右的住處到大教堂為寄宿的伍德送東西。 三十七年後,這細節依然栩栩如生,伍德在過馬路時,突然想到了這一意象。那時的太陽正大,晃得人睜不開眼。 時間和空間會重新賦予事物意義,就像離家後的無家可歸一樣,像18年前,蘇格蘭的外祖母過去常和他玩一種遊戲,「她進屋時把雙手放在背後,你要猜一猜她哪只手裡有糖。」 18年之後,伍德還在想,他當時選了哪只手。 以上的文字是我看完伍德的文學批評集《最接近生活的事物》想到的,也是我看完《心迷宮》和《大佛普拉斯》考慮過的。如果把小說、文學等關鍵詞替換成電影,以上的論述亦成立。 ​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視覺:DSt.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和蘋果播客、Spotify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前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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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前

番外EP01:大陸影迷讀不懂的台灣日常,才是《周處除三害》大賣的真正原因?

這是怪正常的第1期番外節目,介紹《周處除三害》,這部最近在大陸爆紅的台灣電影。 兩位主播分別來自台灣和山西,都有多年北京生活和工作經驗,目前座標台灣。 我們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周處除三害》去年在台灣上映,票房為4700萬台幣,反響平平。但在大陸上映後,不到一周票房賣出近2億人民幣(約9億台幣),更引發種種關於電影內外的討論。 兩岸懸殊的票房之外,各自引發的討論亦不同。 電影在台灣上映時,更多的討論集中在演員阮經天和製片人李烈和解,阮經天強勢復出,演技炸裂,以及台灣導演錢人豪控告電影抄襲等內容上。 但大陸的討論不僅限於這些場外風波,更涉及電影敘事中設計的台灣警察、台灣黑道、台灣邪教,也蔓延到討論現實生活中的警察、黑道、宗教乃至廟宇文化。 種種討論之餘,引發一場輿論狂歡,不少觀眾甚至將微信頭像換作邪教信徒或者邪教尊者的照片,相互調侃。 大陸觀眾如何看待這部電影,如何看待這部電影反映的台灣現實與生活,其中又有多少誤讀和正解,生活在台灣的我們對此也頗感好奇。 這也是「怪正常的」播客首次和朋友們連麥。兩位主播和三位身在北京的主播連線,一起聊聊兩岸影迷對這部電影的誤讀與正解。分析這部電影緣何在大陸引起廣泛討論之餘,也請台灣的主播介紹了電影背後的台灣文化與日常生活。 節目同時在播客「意料之why」和「怪正常的」發佈,歡迎你收聽。 本期節目是五位主播由電影《周處除三害》引發的漫談。 就電影而言,開篇處在黑幫大佬的葬禮上為什麼有人抱怨「300元太少」了?為何有人發便當?警方為何和道上的兄弟隔路觀望,而非直接入場壓制?阮經天飾演的黑幫殺手陳桂林在關帝面前擲筊,出現的九個聖筊意味著什麼?陳桂林槍殺邪教信徒時,這些信徒為何選擇留下? 電影之外,台灣的警察這麼不給力嗎?陳桂林出手輕易就找到了前兩名通緝犯,警察找到他們卻那麼難?這是不是電影的bug? 陳桂林的原型在台灣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台灣的黑幫倒底是如何的?黑幫和宗教又是如何糾葛在一起的?邪教在台灣的日常生活中常見嗎? 我們聊到的不止於以上內容。 Zoe分享了她作為台灣人所感受到的種種日常,黑道、廟宇、邪教;劍鋒聊到他參與大陸道觀活動的一些經驗,觀察對象涵蓋大師、明星、社會人士。 寒芽分享了她被電影挑起的求知慾,新近主動學習到種種台灣相關小知識;野塵對比了《黃飛鴻之二:男兒當自強》中的古典邪教與《周處除三害》裡的現代邪教的不同。 振江以為這部電影的爆紅在於其「台灣題材、香港製作、大陸市場」兩岸三地的聯動,他也分享了作為一名「新住民」,在台灣田野觀察到的種種和電影形成互文的社會現象。 我們細讀電影文本,對讀兩岸的生活經驗,以這部電影為起點共振,也期待你的加入。 ▲ 《周處除三害》海報大陸版 ▲ 《周處除三害》海報香港版 ▲ 《周處除三害》海報台灣版 本期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寒芽@浙江人在北京,紅樓夢忠粉,出版人 劍鋒@來自古城的漢人,前設計師&產品狗 野塵@來自羌地的漢人,媒體從業者 本期剪輯: 野塵,振江 本期提到的作品: 《周處除三害》,導演,黃精甫 《讓子彈飛》,導演,姜文 《天注定》,導演,賈樟柯 《黃飛鴻之二:男兒當自強》,導演,徐克 視覺:DSt.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和蘋果播客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关注文化趋势,发现出乎意料的真相。在读书、生活、媒体、互联网、社会热点等话题中去挖掘“意料之外”的知识经验。 喜欢观察世界的有趣之处,分享自身的体验,当然也会附加了一点点价值观。希望能够和你一起观察不曾留心的角落,去到不曾预料的地方,带回信息,共同探究百态世界背后的一点点道理。无论温情还是锐利,新奇还是套路,我们都希望这是一档能让你放松愉悦的播客。 扫码可查看他们的订阅方式 微信:emvinci;邮箱:[email protected]

94分钟
99+
1年前

EP040 九連真人+ 交工樂隊: 少年阿民與中年阿成的返鄉記

這是怪正常的第040期節目,介紹兩支樂隊,九連真人與交工樂隊,節目錄製於2022年4月。 ​兩位主播分別來自台灣和山西,都有多年北京生活和工作經驗,目前座標台灣。 我們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台灣最具人文關懷的樂隊交工樂隊(後演變為生祥樂隊)如何影響到福建連平的客家少年? 不同世代,不同地域的客家人,從来面對著相似的問題。 同為安土重遷的客家人,他們各自如何到大都市中闖蕩,又如何返回家鄉? 這期節目,聊的不只這些。我們分析交工樂隊的作品,分享對九連真人專輯的看法,也試圖瞭解產生這樣不同作品的社會土壤。 (配合音樂聽這期節目,效果更好) 返鄉記 ——少年阿民給中年阿成的一封信 阿成大哥你好: 我叫阿民,很冒昧打擾你,我現在在從深圳回鄉的大巴上給你寫信。寫這封信前,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 就在剛剛,我在大巴上重聽交工樂隊的音樂專輯《菊花夜行軍》,聽到第二首《風神125》時,決定馬上給你寫信。 這首歌講,你在大都市打拼十年一無所獲,終於決定回到美濃鄉下。你一邊騎著摩托車,一邊想起母親十年前的叮嚀:「成仔,耕田是耕不出油水,不如出去學點技術。」 我和你一樣,在深圳打拼三年,終於決定要回到廣東連平縣城。不同的是,家裡三年前就讓我回家,不想讓我去深圳闖蕩,他們認為回到縣城找個穩定的工作,買房成家,守著父母孩子,才是人生的正道。 你在歌中哭喊拜託土地公關燈,也請託他老人家不要問你為何要跑回來,你特地選深夜回村,就是猜想左鄰右舍應該都睡了,就不會問你為什麼跑回來。聽到此處,我深有同感,我這次回鄉,也是特地選了夜行巴士,這樣就能避開鄉親們的盤問。 我聽到這首歌時,已經是它發行十幾年之後了,想來,你肯定經歷了更多的人世浮沈,我很想聽聽你回鄉後的故事,也想把我回鄉的迷茫和你傾訴一下,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和你一樣也是客家人,最怕的事情是辜負父母祖先的期望,所以讀書的時候很下功夫。其實我喜歡的是音樂,但為了好找工作,讀大學時還是學了國畫。不過我報考的學校是四川音樂學院,只要我願意,還是能找到繼續學習音樂的機會。 大學四年很快就過去了,畢業後,家裡長輩希望我馬上回老家連平縣城找個穩定的工作。我當然不願意,我想趁著年輕闖闖世界,於是就去了深圳——這個全國發展最快的城市之一,我找到了一份看起來體面的設計工作,開始了「深漂」生活。 父母看我決心已定,就由我去了,他們給我湊了一萬塊錢,我拿這一萬塊錢租了房子,「押一付三」後,口袋里就只剩兩三千塊了。白天我給遊戲公司畫設計稿,晚上兼職教吉他。沒日沒夜乾活兒,可是還是掙不了多少錢,在高消費的深圳實在看不到出頭的日子。 我不敢輕易給家裡打電話,每次接到家裡的電話,我要裝作一切安好。其實,我心裡慫得很,如果老媽再遲一秒掛電話,我恐怕就哭出來了。 我在遊戲公司加班畫設計稿時,經常加班到深夜,一邊畫圖,一邊聽歌,《菊花夜行軍》是我常聽的專輯,你的故事,我早已瞭然於心,非常熟悉。 只是,在深圳的寫字樓裡聽,和我現在坐在回鄉的大巴上聽,感覺完全不一樣。 現在我真想請你喝一杯。 窗外的景色已經從燈火輝煌變成能看到星光點點,從深圳到連平大概259公里,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段距離這麼短,大巴開得越近,我心揪得越緊。 我這次回去,可能要做縣城的美術老師,深圳那麼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放不下我的一張床。我實在是心有不甘,以為自己會是個大人物,能闖出一片天地來,現在卻不得不灰頭土臉地回來。 我畢業那年中國有600萬大學畢業生,媒體報導說有600萬精英即將進入社會,我是600萬分之一,現在說起來,真是諷刺,耗盡力氣,也不過是當一個沒血沒肉沒思想的螺絲釘。 父母一直催我回老家,我咬牙撐過一年又一年,總以為過了一年,來年肯定有轉機,捱了三年終於繃不住了。我一個人落魄吃苦還好,可是我不忍心讓已經和我訂婚的女友也跟著我吃苦。回鄉回鄉,至少回去有個可以住的房子。 我在歌裡還聽到你娶到了越南新娘,你們還一起去識字班,不知你們如今過得如何?孩子現在也已經長好大了吧? 我也不知道回去會過上什麼樣子的生活。 你的收成還好嗎?我看到你在歌裡說你想回去種田,「大汗披身乾苦活,一行一行把自己種回來,一畝一畝把自己兜齊全」。我真羨慕你有這樣的決心和力量,能流出健康的汗水,也是心安幸福的吧。 這幾年以來,我一直有一種有勁兒無處使的虛無感,在遊戲公司做設計,只是打工,一個蘿蔔一個坑,按照整體的工業流水線畫圖,說是設計師,其實都是程序和模式,並沒有多少能發揮的餘地,更別說畫出自己的想法啦。 在歌曲裡,你最打動我的是在菊花田裡夜點兵,為了讓菊花快速生長,你在菊花田裡點著燈,日夜照料他們不說,你甚至連夜點兵,鼓舞菊花們的士氣。 你是我見過的最威風凜凜的總司令,帶領的是最豪華強大的軍隊,大黃、舞風車、金風車、木瓜黃、英國紅、德國紅。你統帶菊花六萬六千支,請命天神,祈望雨水少,日頭足,菊花能賣一個好價錢…… 不知後續這些菊花士兵們,在市場上斬獲如何? 過去這麼多年,你種田收成如何,把自己種回來了嗎? 大巴快到站了,我想回到老家先維持一個基本的生活,餘下的時間,把自己最喜歡的音樂撿起來,要組一個樂隊,用客家老祖先的語言,來唱出心聲。 明天我就去拜拜開基老祖先,既然選擇回到老家,我就認清現實,像你說的那樣「把自己種回來」,只是前路一片茫茫,真是一片忐忑,於是我就想到了阿成大哥你。 在《菊花夜行軍》中,我聽到了千古歌謠,鄉土祖先、神靈,哭生民。我嘯,我歌,我哭,小鎮青年的生猛吶喊,不甘於命運的擺布, 也有客家先民硬頸頂上的精神。 我何其幸運,在新生命歷程開始的時候,能再次聽到這張專輯,能跟隨阿成大哥你的生命歷程,我在對岸,向你致意問好,送上最深的問候和祝福。 期待有機會敬你一杯。 阿民於深圳回連平大巴上匆匆 備注:信件部分內容參考交工樂隊專輯《菊花夜行軍》部分歌詞、九連真人專輯《阿民》部分歌詞,謹致謝忱。 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視覺:DSt.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和蘋果播客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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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039:她的聲音裡充滿了錢的味道

這是怪正常的第039期節目,介紹一場假扮名媛的行為藝術和一本書《當女孩成為貨幣》。 ​兩位主播分別來自台灣和山西,都有多年北京生活和工作經驗,目前座標台灣。 我們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節目錄製於2022年4月。 2021屆中央美術學院畢業生鄒雅琦以「假扮名媛連蹭高奢生活21天」為題,完成畢業設計,讓我們想到《大亨小傳》,也想到在模特出身的人類學學者阿什利•米爾斯(Ashley Mears)的《當女孩成為貨幣》一書中,年輕的女孩,乾脆成為了流通的貨幣。 這三者之間,有什麼隱秘的聯繫,又和我們當代生活有何瓜葛,這期我們討論這些話題。 ​錄完「假扮北京名媛和當女孩成為貨幣」這期節目,《大亨小傳》(也譯為《了不起的蓋茨比》)裡的一個場景一直在我腦中閃現: 「房間裡唯一紋風不動的東西便是一張巨大的沙發椅,兩個年輕女人正在上頭飄著,彷彿坐在一個繫著的熱氣球上。 這兩個女人都穿著白衣裳,身上的洋裝吹得飄飄然,彷彿她們繞著屋子飛了一圈,風才剛把他們吹回來似的。 我站著聽窗簾拍打的聲音,還有牆上掛畫發出的吱嘎聲響,想必杵了好一會兒,後來湯姆 •布坎南砰的一聲把後面的窗戶關上,房間裡的風扣緊之後就死沈下來,窗簾、地毯和年輕女人便乘著熱氣球緩緩落到地面。」 這是書中的兩位女性第一次出場的場景,華東師範大學教授毛尖對這部小說有非常精彩的分析,她從黑幫愛情故事的角度看蓋茨比;她覺得整部小說是菲茨傑拉德高明體面的炫富;她分析小說中瀰漫的顏色:黃色,那是財富、死亡、爵士時代的顏色;她分析作者和小說主人公經歷的同構性,她分析爵士時代和黑幫的特點——浪費,體現在菲茨傑拉德身上,就是對才華的浪費,蓋茨比用金錢奮力抓住爵士時代消亡前的幾分鐘,追向永恆,正如菲茨傑拉德浪費才華,用文學,用貌似17歲的青春衝向永恆。 讓我印象深刻的倒是這個段落: 「『她說起話來全是錢的感覺。』蓋茨比突然說。正是。我先前一直沒意會過來,但黛西說話的聲音正給人一種錢的感覺——她嗓音裡那無窮無盡、高低起伏的魅力,那叮噹作響、宛如鐃鈸敲成的旋律,那些正是金錢的感覺……她是高處白色宮殿裡那國王的女兒,那黃金女郎……」 ​節目中介紹的扮演北京名媛事件,也是一個關於金錢的故事。 媒體是這樣表述的:「大學生假扮名媛事件是2021年發生在北京的一次引發輿論熱議、媒體報導的事件。2021屆中央美術學院畢業生鄒雅琦,在完成『假扮名媛連蹭高奢生活21天』為題的畢業設計過程中,親自扮演名媛,在北京不花錢生活了21天,此項行為在媒體曝光後,引發輿論熱議。」 鄒雅琦做了一個遊戲,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但串聯起這個遊戲的重要元素之一就是金錢。 她網購看起來像名牌的首飾,仿冒的名牌包,拿著名牌的紙袋,混進機場的VIP休息室,以上提到的這些細節都充滿了錢的味道。 她專門挑選純色的、看起來高級的衣服作為行頭,和開頭提到在風吹中白色紗窗下躺在沙發上的兩個女人的純白衣服是一個很好的呼應。 她的行頭裡充斥著錢的味道。 而在阿什利•米爾斯的《當女孩成為貨幣》一書中,年輕的女孩,乾脆成為了流通的貨幣。她們被邀請免費參加全球超富階級的VIP派對,在派對中只需要出現在現場,就可以免費吃喝,見識到全球的頂級富豪,豈不知,她們付出的勞動卻是免費的。 當然,她們也不乏釣金龜婿的想法,可作者調查發現,參加派對的富豪並不考慮把這些派對女孩作為可能的伴侶,他們認為女孩只是來派對助興的,和助興的樂隊、美酒一樣,都是物件。 這又是另一種充滿錢的味道的聲音。 我試圖找到錢的本質邏輯,於是翻看陳志武《 財富的邏輯》 一二、 《金融的邏輯》 一二,赫然發現這些邏輯都得以信用和法制作為基底,否則很難成立,不由得一嘆。 陳志武總結的是表面看來的明規則,事實上,這個世界還有潛規則。《大亨小傳》的主人公從黑道掘金,鄒雅琦利用社會攀附名媛的心態,《當女孩成為貨幣》中的年輕女孩試圖利用富豪們,他們個個都以為自己掌握了金錢運行的邏輯和規則,以為可以快速進入財富之門。 蓋茨比如願,但逐漸養大的慾望之口,把他自己都吞噬了;鄒雅琦完成了她的畢業作品,再現和諷刺了社會對名媛的勢利態度;《當女孩成為貨幣》中的年輕女孩們依舊揮霍青春,做著釣金龜婿的大夢,或者享受著免費的食物和男人們的追捧,知道或者不知道自己作為商品的價值。 只要人——這種慾望的動物存活一天,這樣的故事就會繼續上演。 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視覺:DSt.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和蘋果播客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4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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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前

EP038 三個電影展 金馬 平遙 First:影迷的聚會

這是怪正常的第038期節目。這一期介紹三個影展:台北金馬影展、平遙國際影展、西寧First影展。 兩位主播分別來自台灣和山西,都有多年北京生活和工作經驗,目前座標台灣。 我們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大陸影迷如何看待金馬影展,台灣觀眾如何看平遙國際電影節、西寧FIRST青年電影展,三者有何不同,我們放在一起討論。 節目錄製於2022年3月,對三個影展的介紹都是基於此前的相關資料。其中對金馬影展的分析更多集中在我們2021年參與金馬影展的體驗。 此前,也關注了台北電影節、2021台灣國際民族誌影展;工作原因也報導過大陸的電影節,有官方主辦的北京國際電影節、上海國際電影節(百花、金雞暫且不提),還有更具活力的平遙國際電影展、西寧FIRST青年電影展。 關於金馬影展的介紹,特別提到我們當年的片單,第58屆金馬影展,我們一共看了十二部電影。其中包含影展致敬單元相米慎二導演的作品三部,分別為《魚影之群》1983 《颱風俱樂部》1985《夏之庭》1994。 還有影展焦點單元, 那達夫拉匹導演作品三部:《鐵男特警》2011《吾愛吾詩》2014《荒漠奧德賽》2021。其他六部電影:《留待清晨》、《美麗新秩序》、《競賽片》、《上帝之手》、《正義老司機》、《紅椒醬的滋味》。 節目中還提到58岁金馬(今年已逾60歲)影展的優點及值得進步的空間;也爬梳平遙國際影展的起落沈浮,以及影展靈魂人物賈樟柯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他如何從汾陽走到世界,又從世界回到汾陽;西寧FIRST青年電影展如何在西部撒野,也是值得關注的現象。 歸根到底,影展不僅是資本角逐場,明星閃光台,亦是作品被看到的舞台,影迷聚會的party。錄這期節目時,疫情還未消散,尤其深刻體驗到聚會的必要,線下看電影的必要,人和人面對面溝通的必要,向宇宙發射與接收信號的必要。 我們以這期節目作為信號,射向天際,也相信,有緣的人必會相聚。 主播: 振江@北方,胡人,前媒體人,自由撰稿人 Zoe @南方,漢人,前媒體人,文化創意策劃人 視覺:DSt. 「怪正常的」播客,分享兩岸藝文風景,每隔週四上午七點更新。 在微信公眾號和蘋果播客都可以找到我們,歡迎分享節目給你的朋友。 「怪正常的」是由媒體人趙振江、Zoe發起的文化品牌,包含podcast、繁體出版、策展、工作坊等內容,亦創造、收集、分享一切奇怪、有活力的念頭。一南一北、一山一海,共振發聲,在彼此之間,也在兩人和這世界之間。

42分钟
99+
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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