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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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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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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接触到尤瑟纳尔是在《巴黎评论·女性作家访谈》这本书里,书里的访谈发生在1987年11月14日,仅仅在一个月之后,也就是12月18日,尤瑟纳尔与世长辞,享年84岁。尽管年事已高,在这次访谈中你依旧能感受到她充满活力的心智以及犀利的言辞。当时,尤瑟纳尔对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我没有读过她的任何作品,可是我一直记得《巴黎评论》的编辑问她: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书不是生活,而是生活的灰烬。 ”你还这么认为吗?她回答道:对。但书本也是一种学习变得更敏锐的方法。写作则是抵达深刻的一种路径。
这部小说以16世纪的欧洲为背景,讲述主人公泽农一生的经历。泽农1510年出生在比利时布鲁日,那里是当时欧洲最重要的羊毛集散地和金融中心之一。泽农的母亲是布鲁日首屈一指的大商人利格尔的妹妹,她爱上了从佛罗伦萨来此短暂逗留的一名年轻教士。但泽农是私生子,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父。二十岁时决定离家出走,到大千世界去探寻知识。他在三十多年里游历了大半个世界后,改名换姓回到布鲁日,在方济各会修道院附属的济贫院里为穷人看病。最后,泽农因牵涉进一桩与他几乎无关的年轻僧侣的风化事件而被捕,他的真实身份暴露,经世俗司法当局与教会的联席审判,泽农被判火刑。1569年2月,寒冬将尽的时候,泽农在临刑前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他出生的城市里死去。
开始写作《苦炼》时,尤瑟纳尔跟小说开头年轻的泽农(20岁)和年轻的亨利·马克西米利安(16岁,泽农的表弟)一般年纪。作品完成时,她比泽农(59岁去世)和马克西米利安撞上他们的死亡时年纪稍长。前后长达40多年的创作时间。泽农这个人物虽然是虚构的,但他是尤瑟纳尔童年时代起就选择和想象的人物,随着作者的成熟才向我们展现出他的全部秘密。
尤瑟纳尔青睐历史,她的虚构作品漫游于古代、文艺复兴时期以及20世纪初的广大空间。很多人会把她的小说归类于“历史小说”,结合书后面的按语,你会发现作者翻阅了大量的史料、方志,像是个专业的历史学者。光是在泽农身上你就能看见达芬奇、塞尔维、解剖学家维萨里,外科医生昂布鲁瓦兹·帕雷,植物学家塞萨尔潘,数学家兼哲学家哲罗姆·卡尔丹的影子;泽农死的那年,伽利略五岁,康帕内拉刚刚一岁,乔达诺·布鲁诺差不多二十岁,三十一年后也将被烧死。
小说的开始有着工业革命初期的影子,年轻的泽农曾展露出机械的天赋,和纺织工科拉斯·吉尔深夜里兴奋地研究机械织机的图纸,科拉斯梦想用机械织机来缓解工人的劳作和紧张。结果是技术的进步使得资本对劳动的剥削更加方便了,工作量增加了,工资却减少了,从这些机器里钻出来的灰尘让工人们吐血。
“我们可不能像关在笼子里的松鼠那样,在两个轮子之间跑来跑去。 ”
科技的进步未必能给给人带来幸福,一部分人的利益甚至直接被忽视,就好比现在,微信作为便捷的聊天工具,却也让我们随时随地工作。进人工智能的时代,当我们用deepseek/ChatGpt搜索各种各样的问题时,我们是否在缺失思考的过程,盲目地看着AI给我们的总结,逐渐丧失判断能力和认知能力。
然后,终有一天,我们像几百年前的纺织工人一样被淘汰,被优化。什么样的技能不会被机器人取代呢?5年前的我可能会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机器人怎么可能会取代人呢?我可是独一无二的,在当了几年牛马之后,见证了人工智能的发展,我觉得机器人完全可以取代我,是的,我依旧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在工作上,机器人可以取代我,而且他不会生气,不会摸鱼,不会打瞌睡。
其实,科技的发展其也可以更加温柔的,我前段时刷小红书的时候,就有看到一个日本的咖啡厅里也有很多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全都是由行动不便的残障人士控制的,疾病将它们禁锢在病床或是家里,但是机器人却帮助他们从孤独中走了出来。在这个咖啡厅里你会看见机器人咖啡师,机器人服务员,甚至还有迷你陪聊机器人。技术的发展打破了残障人士和普通人之间的界限,这才是技术应该发展的方向,他们不是冷冰冰的机器人,而是穿着自己喜欢衣服,有灵魂的机器人。
小说的故事背景还与宗教紧密联系,从1517年路德在维滕贝格发表关于赎罪券功效的《九十五条论纲》,到1564年加尔文在日内瓦去世,泽农生活的时代恰与如火如荼的宗教改革相并行。
宗教改革前,圣经多由圣职人员阅读,一般世俗信徒只能听任各地神父对圣经与教义的解释并服从。1455年,古腾堡在美茵兹的印刷厂印了一本西方世界最早也是最著名的书籍之一——《古腾堡圣经》,也被称为“42行圣经”。这之后更多的人能够自己阅读圣经,自己思考,由此开始质疑教会对《圣经》的解释。
宗教改革者的文章也通过印刷发行,迅速传递到各地——当时,印刷的文字两周内可以传遍全德意志,四周内各种译文便能传遍全西欧。但我们要谈论并不是历史书上反复强调宗教改革的原因,也非影响。我们要讲的是狂热的再浸礼派信徒,米斯特悲剧。泽农的继父西蒙·阿德里安森是位泽兰商人,同时也是一位虔诚的再浸礼派信徒。他追随信仰来到米斯特。
再浸礼派否认罗马教会对婴儿施洗的效力,认为只有那些能够行使自由意志的成年人自愿接受的洗礼才具有宗教效力。他们宣扬一种绝对的平等理想,渴望建立财产公有的社会制度,可以说是早期共产主义理想的先驱者。为什么要去米斯特呢?因为再浸礼派信徒在那里成功起义,赶走了主教和市政长官,那里就成为了信徒的一个据点,城里的信徒开始了狂欢,历史上这个故事是真实存在的,但在作者的笔下格外的荒谬和惨烈:
“汉斯·博克霍尔德头戴王冠,骑在搭着祭披的马上,在教堂前面的广场上突然被宣布为先知;人们支起一个台子,新大卫王每天早上就在上面主持朝政,不容辩驳地决定天上和尘世的一切事务。几次偷袭主教厨房得手,带回来一头猪和几只母鸡作为战利品,人们在台子上吹吹打打,大吃大喝;敌营的厨子成了俘虏,被迫烹煮菜肴,随后在人们的拳打脚踢中一命呜呼,希尔宗德看见这一幕,跟其他人一样放声大笑。(希尔宗德是泽农的母亲)渐渐地,就像美梦在黑夜里不知不觉转变为噩梦,人们的内心起了变化。心醉神迷的状态让圣人们走起路来像醉汉一样晃晃悠悠。城里各处的地窖和谷仓都堆积着食物,为了节省,新基督国王不断发布禁食的命令;然而有时候,当一桶咸鲱鱼变得臭气熏天,或者圆圆的火腿上开始出现斑点,人们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克尼佩多林被剥夺了市长头衔,但又被庄严地提升为刽子手;这位脖子红红的胖男人对自己的新职务颇感得心应手,似乎他一直以来就在暗自梦想屠夫的职业。很多人被处死;国王命令处决软弱和温和的人,以免他们传染其他人;再说,每死掉一个人就会省下一份口粮。人们在希尔宗德住的房子里谈论酷刑,就像以往在布鲁日议论羊毛的价格。十七位妻妾证明神有着永不枯竭的精力。
市民们出于畏惧或者虚荣,将自己的妻子献给活着的基督,正如他们当初献出金币;来自社会底层的荡妇争相邀宠,以求满足国王的床笫之欢。国王来到克尼佩多林家里跟希尔宗德说话。这个眼睛滴溜溜转的男人一碰到她,她立刻变得脸色煞白,他的双手摸摸索索,像裁缝那样解开她的上衣。她想起来,但她不愿想起来,在阿姆斯特丹的时候,他还只不过是她餐桌上一个饥饿的江湖艺人,就趁她托着盘子俯身布菜之机摸过她的大腿。她怀着厌恶让这张湿漉漉的嘴亲吻,但厌恶随即就变为迷醉;生活中最后的体面像破旧的衣衫,或者像浴室里刮下的死皮一样脱落了;沉浸在这无味的、热乎乎的呼吸里,希尔宗德不复存在了,希尔宗德的恐惧、顾虑和不幸也连同她一起不复存在了。”
当西蒙长途跋涉募捐失败返回时,明斯特已经变成了死亡之城,他没能见到妻子的最后一面,令他揪心的既不是愤慨也不是羞惭,而是那种名为怜悯的更加温存的痛苦。
希尔德宗的女儿玛尔塔是抛弃信仰的人。
玛尔塔是在姑姑的抚养下长大的,从小在科隆的富格尔家族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长大后的玛尔塔对天主教的很多规定产生了困惑,她也曾投入加尔文教的怀抱。可是鼠疫将某种蛮横的平等,某种刺激而危险的冒险欲望,带到所有人的生活里。在历史上黑死病曾使得欧洲的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对于玛尔塔来说这个数据是三分之二,她的姑姑和表妹贝内迪克都相继被黑死病夺走性命,贝内迪克有着圣母一般的心灵,从小和玛尔塔一起长大,她的离世对玛尔塔的打击很大。
“玛尔塔当天看着她跟萨洛美一起葬在圣于尔絮勒修道院,就像将她封缄在一个谎言里。从此再也不会有人知晓,贝内迪克特曾经在表姐的鼓动下险些走上一条窄路,与她共赴上帝之城。玛尔塔感到被抛弃,被背叛。”
她也决定背叛自己,在姑父的安排下代替表妹联姻。她自己无意中寻找过的这样的理由。这位严肃清苦的姑娘有一个老年人的恶习:她爱金钱,因为金钱带来安全感,也使人赢得尊重。上帝亲手为她作了标记,要她生活在当今权贵中间;她深知,一份像她那样的嫁妆会大大加强妻子的权威,让两份财富结合到一起是一位明理的姑娘不应逃避的责任。然而她还是很在意避免任何谎言。她第一次碰见佛兰德斯人,就对他说:“您可能不知道我接受了神圣的福音派(福音派就是新教)信仰。​”她也许期待受到责备。她那笨拙的未婚夫只不过摇摇头回答道:“恕不奉陪,我正忙着呢。神学问题过于艰深了。​”从此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这次表白。很难知道他究竟是格外精明,还是只不过太愚笨罢了。
玛尔塔没有泽农的极端与绝决,她也试图逃脱过,最后还是选择了那条看似合理的道路,她走向了本该是属于贝内迪克的未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赎罪呢?我喜欢尤瑟纳尔笔下的女性人物,隐忍克制,聪明不张扬,也不缺乏勇气。
还有另外一位只是短暂的出场,维维安,泽农年少时的爱人,泽农离开故乡开启旅程时,对维维安说我要走的路永远不会再经过这里。我不是那种为了再见到一个姑娘就从路上折回来的人。​”“那么,​”她说,冲着他抬起倔强的前额,​“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而不是你回来找我。​”“白费功夫,​”他说,似乎在跟她进行对答游戏。​“我会忘记你的。​”“亲爱的大人,​”维维安说,​“我的先人都躺在这些石板下面,枕着他们的座右铭:你更强大。我更强大的地方就是不要忘记那个忘记我的人。​”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泽农深陷牢狱,议事司铎劝说维维安为泽农祷告,她不肯,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有的人说尤瑟纳尔厌女,质疑她的笔下主人公都是些男同性恋,是不是存在什么倾向?她坦率地说:当一个人正在思考,全神贯注于一个哲学问题或者正在研究一项定理时,他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他甚至不属于人类,他成为一种存在。
再说到泽农,与火为伴的人。我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动漫电影里,能够控制火的超能力者,都是非常重要的角色,比如海贼王里的火拳艾斯,漫威英雄里面的霹雳火,还有哈尔的移动城堡里的卡西法。泽农虽然不能控制火,但却具有火的各种属性。年轻时候的他像火一样热情坚定,走上那条追寻真理的大路,也是在那一条大路上,泽农说:“我二十岁了,按最好的情况来估计,在这个脑袋变成死人头之前,我还有五十年时间可以用于求知。对我来说,要紧的是不仅仅成为一个人。 ”
而在品尝了火那苦涩的味道的之后,中年的泽农,一个被教会通缉的亡命之徒,面对马克西米利安的质疑,从容不迫地回答道:“你们的怀疑和信仰是浮在表面的气泡,但是在我们内心沉淀下来的真理,就像一次危险的蒸馏过程中留在曲颈甑里的盐,它存在于解释和形式的内部,对于人的嘴而言,它要么太烫要么太冷;对于文字而言,它过于精妙,而且比文字还要宝贵。”
晚年的泽农,隐姓埋名回到了故乡布鲁日,此时的他远没有从前的炙热,他变成了温热的炭火,而我最喜欢晚年的他,喜欢他和修道院院长相约在矛盾之外的友谊。
喜欢最后他,自杀的勇气。
毫不夸张地说他是我目前看过地小说人物中最理性,思想最缜密的,很多语句读出来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作家在《苦炼》中呈现的不是欣欣向荣的文艺复兴,不是世人眼中因璀璨的艺术成就而被理想化的文艺复兴,而是一个被宗教和政治冲突所撕裂的时代,是个人在沉重的思想枷锁和战乱频仍之中艰难地寻求实现自我的时代。我们或许永远都无法达到泽农的精神高度,但是阅读他的一生真的是一次漫长痛苦又值得回味的旅程,人类的天性是比较,是battle,深刻阅读伴随着深刻反省,然后自愧不如。但是这样的旅程我愿意反复踏上,只为了实现一次又一次痛苦的自我观照。
评价...

空空如也

小宇宙热门评论...
一颗醋栗
2个月前 江西
1
哟哟哟
Leez慢慢说
2个月前 广东
0
吼久不见!好可爱哈哈哈
大艺术家_
1个月前 江苏
0
你好你好~我想提个小建议就是希望老师可以更熟悉一下稿子 这样会念得更加流畅~声音很好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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