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夜深时分，世界很热闹，这里很安静
我是疯粤的村长。
这是我们在电波中相遇的第56个晚上，今晚聊聊过年。


读书的时候做阅读理解题，很喜欢看到有讲吃的文章。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摘下来抄到自己的本子里。就像这段，阿城先生在《棋王》里写到的一段——


“不一刻，蛇肉吃完，只剩下两副蛇骨在碗里。我又将蒸熟的茄块儿端上来，放少许蒜和盐拌了。再将锅里热水倒掉，续上新水，把蛇骨放进去熬汤。大家喘一口气，接着伸筷，不一刻，茄子也吃净。我便把汤端上来。蛇骨已经煮散，在锅底刷拉刷拉地响。这里屋外常有一二处小丛的野茴香，我就拔了几棵，揪在汤里，立即屋里异香扑鼻。大家这时饿已吃净，纷纷舀了汤在碗里，热热地，小口呷。”


这类的文字，我真是读了不少，也忘掉了许多。现在还翻得出来的，已经是当年手勤抄下的了。更多的，早就已经随着时光慢慢淡忘。我也很喜欢读这类的文字，有机会多选几段，当作深夜语文课，读给你听。语文课嘛，最好睡不过了。


但今天想讲的是过年。这个话题，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能从什么地方开始聊。人呢，不管遇到什么难聊的话题，从食的开始讲，总是没错的。


你人生中有关食物的最久远的记忆是怎样的呢？


在我的脑海里面，关于过年，总是有个画面，就是在乡下老屋。年三十晚一大早，就看着叔伯在煮鸡。现在想想也没什么特别，就是把鸡杀好往热水锅里煮熟。然后就看着他们很熟练地，将鸡从热锅里提起来，拿到院子，大砧板上，啪啪啪地斩开。
小孩子嘛，总是要围观的。
围观嘛，总是有好处的。
只见阿叔将鸡腿斩下，又用刀在鸡腿上快速划上三刀，然后在满是葱油的碗里粘上一粘，递到你的眼前。你拿到，就着还滴着葱油的连皮带肉的，还冒着热气的，那一部分，满满地咬上一口。然后就有了，对过年的最基本印象。
无论递给你的鸡腿的，是阿叔，还是阿伯，还是舅父，还是公公，你只是记得——
天是冷的，家里是忙碌的，自己是发呆的，鸡腿是有鸡味的。
至于鸡味是怎样的，谁知道呢，总之鸡就是应该有那个味。


为什么说到食，所有人都会发现，人生记忆就会变得特别深刻？
我猜，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舌头，是离大脑最近的一个灵敏器官之一。
在食这件事上，你是全身心打开，全心全意在记忆的。


就像我很记得为什么突然变得爱吃香菜。
跟很多人一样，我讨厌过香菜这种东西。
我在18岁之前，是闻到都觉得受不了的。


直到那一年，还沉浸在高考压力中的自己，经历了一场地狱式的会考之后，拖着大包小袋，放假回到家。不记得是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了，只记得，仿佛是用完了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
回到家的那一刻，其实是全靠本能坐到了餐桌上。那天晚上，是吃鹅，鹅血被做成了汤。可能里面还有一点鹅肠鹅肝之类的。一碗汤被摆到面前，上面被放上了香菜，撒上了胡椒。


“快喝口汤，暖暖身。今年开始就提前过年了。”不记得是爸还是妈在说。


其实当时大脑是拒绝的，但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响应。


只是端起来，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热热的，有点辣
汤由口入胃，暖意又由内而外涌上来。
我吃到了香菜的甜。


你讨厌过很多东西，但也慢慢会变得不敢断言。
因为就怕会发生这种剧情急转。
可能爱也一样的。就像有个年轻记者在采访周星驰，周星驰问他，你抽烟吗？他说，抽，不过准备戒了。周星驰说，不用的，想抽就抽，再过几年，你自然就不想抽了。
不知道这个故事真的还是假的呢？


今年过年，我在广州过。
工作原因，我也没有时间回老家去走亲戚。
妈妈也过来广州陪过年。
说带些什么好呢，我说，就带只鹅吧。


过年，有只鹅，够了。
广东人到底有多爱吃鹅呢？
去年此时，就有人写了文章，《没有一只鹅可以游出珠江》，大火。
晚安粤语早期也聊了这个话题。
对于我家，鹅自然也是过节必须要有的。
做法上，我们管它就炸。但并不是下油锅炸的那种。
就是整只鹅，预处理后下大锅里，先煎炸变色，然后下料油酱油等等，焖熟。


这种吃法，早就成了身体记忆。
不管在哪里过年，总觉得有这个味道，心里那个关才算过。
鹅和鹅是不一样的，我也觉得这是形容不出来的。
皮厚一点，薄一点，肉实一点，软一点，
酱汁浓一点，淡一点，陈皮用得多一点，少一点，
味道就是不一样。
说不出哪里的区别，但是舌头知道。


鹅出锅，斩件上盘，你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就串联起无数次过年的记忆，从小到大，然后哗哗哗的扒上几口热米饭，每一啖入肚都带着惬意。
家人，一起，共同，反复，创造着属于自己的回忆。
就是过年的，难能可贵。
在哪里都一样，人长大了也一样。
虽然，眼前的妈，头发确是白了不少。


ENDING
过年期间，本来想彻底放假。
但又是有些身体习惯，想坐下来写点什么说点什么。
多谢你的倾听，容忍村长偶尔聊点生活的小片段。


有人说，人嘛，
最需要的是被需要的感觉
最缺乏的也是缺乏本身。


过年是另一种角色身份浮水的时间。
在外可能是这个总那个总，回家都是孩子，或者是人家的爸妈叔伯。
所谓的累，可能是有，但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
累过，你又会特别怀念它。


至少，这种累，累完了，你不会需要打开一段什么音乐，来安慰自己入睡。
至少明天，你还是在那种幸福的氛围里面。
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在新年期间还听到这期节目呢？
可以的话，不妨在评论区告诉我，
你的年，过得如何。
你家的年，有什么，好吃的。


祝你新年好。
祝你好人好梦。